纠缠不清的爱恋（12）

（作者 六一居士）

老周也意识到开学后，我们见面机会可能会更少。

他特别懂得珍惜时光。

奔五的人，每周相聚缠缠绵绵，他的精神面貌越来越好。

人本来就够活泼，现在更是在我们每次相聚的时候，贪玩到不知白天与黑夜。

有次，我们在一间经常去的酒店温存。

我们一起沐浴的时候，他居然跟我讲起文学：“最近上网看到了一份材料，指出福柯、王尔德、萨德甚至是英国诗人拜伦，美国诗人惠特曼都是出柜。这个名单看得我热血沸腾，这些名人影响过青年时代的我，我曾经拜他们为偶像。现在，我发现他们也跟我们一样，兴趣浓烈，那些朦胧的描写，原来是写男性之间的感情纠葛，这几天，我去翻阅他们的作品，再去体味他们的文字，字里行间其实有很清晰的描述画像。”

老周讲得有些文绉绉，但不缺乏生动，这跟他讲课的风格一致。

我拥着老周，老周闭上眼睛，低沉地呼吸。此刻的老周有些陶醉，他好像还在想着拜伦或者惠特曼的经典作品，想着他们的爱情是不是也曾经这样。

我在老周沉沦于故事的意境时，捣鼓他，他的无所谓接近痴迷，让我任性而为。

今天，老周虽然感触良深，但他不会大呼小叫，只是张开嘴，急促地喘气。我留意他的表情，感觉到他不是置身于宾馆，而是沦陷在纽约或英伦。

领略老周这条小巷的风景，坑坑洼洼，并不流畅，但容易醉人！

突然，老周把大门关了，硬是把我当汉奸赶走。其实我哪是汉奸，我只不过是个辛苦的园丁。

停顿了几秒，他静静地在那，如同突然翻完惠特曼的著作，

“刚刚意境如何？”老周欧美旅游了一趟，他自然看到许多风景，他问我。

可苦了我这个园丁，自己好不容易等到春暖开花，满园的菊花只采摘了几朵。结果，主人一不高兴，赶我出大门，我当然郁郁不得志。

“风景特美！”我怀疑我说得言不由衷。

老周看着我，露出诡秘一笑，说：“你说我老了吗？”

老周转向镜子看。

“不老。”

“你看清楚点，我的肉都松弛了，身体也没副线。”

“我看清楚了，你这身材再年轻二十年，也是没副线。”

“你错了，二十年前我很瘦，长得也英俊，我们班的女生都暗恋我。”

“你们是文科班，就你一个男生吧。”

我这话得罪了他，他死死掐着我，把我掐得有些怕。

“你轻视我！”他咬牙切齿。

“二十年前，你在班里独领风骚，身材的副线波浪起伏。不是，是波涛汹涌。六块肌肉贴在肚皮上，惹得一群女生常年不知所以，夜夜思念，她们对你暗送秋波，无一不想投怀送抱，独占鳌头！”

老周笑得咯咯响，老周对我突袭有些意外，他几乎站不稳，踉跄几下，那度门，是虚掩的，我踏一脚就溜进去了。

老周无论如何都没料到这么轻而易举的丢失阵地！

“小溆！好像你比起以前学坏了！”老周好像要表达不满，不过为时已晚。

“没有，只有学业变得更精益，因为有一位好老师！”

老周欣然地笑了！

“你有没有对别人这样亲密无间！”老周这话让我突然想起老刘。

“有。”

“谁？”老周很紧张。

“一位给予关爱的周爸！””我猛地使力，把老周弄得张嘴皱眉。

“我说除了我外，有没有其他人。”老周在意的是唯一，胜于那点痛楚。

“那就没了，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我料到老周肯定要我答应他以后不许有，干脆我提前回答。

“真的？”

“要是有一天你逼着出现的情况，我也没办法。”

“我不许你发生这样的事，听到没有？你对我怎么样都可以。”

“真的！”

“在我这，你想怎么样都行…”他又补充了一句。

“嗯！我愿意为你付出所有。”

我不再恶作剧，突然很想疼爱他，只盼望他得到最充足的愉悦与完美的体验。

嬉闹了一阵，我们开车出去溜达。

今天是我轮休日，老周把时间给了我。

天气热是个问题，我们把车开到林间去。突然看到江边有人钓鱼，老周来了兴趣。

我们租了两套钓鱼工具，在了一棵大柳树坐下，准备妥当后开始专注起钓鱼。

最初，我们还能安心钓鱼，一边享受大自然风光，等鱼上钩。不过，我们很倒霉，半个小时过去，鱼竿还是不动一下。

喜欢说话的老周，就按捺不住寂寞了。

“你说这里的鱼能有多大，有没受过污染。”老周声音很轻。

“我哪知道，钓上来才知道。”

“这里没什么饲料，估计鱼长不大，有的就是草鱼鲤鱼和小鲫苗。”

“你以为你在这里能钓到石斑、海鳗。”

“你说我们钓上鱼后，怎么弄吃。”

“你做？”

“可以!”

“你有时间？”

“没有！我好多天不做饭。”他声音越发洪亮，这时有鱼上钩才怪。

“就是，我要吃你做的饭要等到猴年马月。”

“你想吃我做的？”

“废话，我根本不想在外面吃，又贵又不卫生。”

“你就不体谅我做饭辛苦。”

“不体谅，我恨不得你天天做饭洗碗搞卫生。”

“那你请个保姆得了。”

“我要请你当我保姆，工资等我赚到钱，再给你。”

“那要到猴年马月。”

我们就这样，说不出是为了钓鱼，还是为了让鱼能听我们的煽情语录。

不过，我们的战果并不是为零，一条差不多一斤重的鲤鱼，被我成功勾上岸。

看到这情景，急坏了老周，他的鱼竿还静悄悄的。接下来，老周狠下心，要比我有出息。

临近傍晚，我们还了租借的钓鱼工具。

老周没有取得任何成果，他有些气急败坏。

接着，我们位置林间散步起来。开始我们是搭肩膀走路，有时我主动搭他，有时他主动搭我。后来走到看不见人的地方，我们就牵着手。刚开始，觉得两个男人牵手有些别扭，但正因为新鲜我们一直舍不得松开。

这种感觉，这幅画面，这时我们心与心的距离，是前所未有，不能复制的。

“我好想一直往前走，走到尽头，没有路。”

“尽头是江，你想跳江。”语境到了，大家却不愿意肉麻起来。

“是，我想跟你果泳。”

“好呀，游泳多好，你提醒了我。”

“真舒服，在这里散步，这地方感觉就像为我们两个人而设置。”

“说不定就是因为我们来过，才没白费它的美丽。”

“它的美丽没有白费过了，我会把这刻记住。”

“记住就好，路边的野花莫要采。”

“不采野花了，我采蘑菇。”

夏日的傍晚，它应该属于男性的健美，健美的身躯，让人感到结实与可靠。

此刻的天，是淡蓝一片，云儿停下歇脚。

微风吹来，林间清香绕鼻，耳边是万物在歌颂生命。

一中一青，一胖一壮，一高一矮，牵着手，迈着步，走过留痕，那是我们爱的回忆。

我们开始回程，老周先让我填饱肚子，在我强烈要求下，我们今晚吃清淡的，就两素一荤。没铺展浪费，或者说我们心情好，胃口不差，把菜碟的汁都消灭得很干净。

飞驰的车里，又想起下午的风花雪月，等你休息好再继续！

老周开车，漫不经心，每经过一间酒店，我就睁大着眼睛。

沉默中，也不知道老周在想什么，他眼睛不停地眨。

“你在想什么？”这话我又被老周抢先说了。

老周与我的默契经常让我惊喜不已。

“没多想什么，就猜你明天有什么事要做。”我说。

“明天下午三点开会，准备开学工作。”

“那早上呢？”

“早上睡个懒觉就过了。”

“噢。”我还说不出口，我想挽留一起共度良宵。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想说？”

“你猜？”我机智了一下。

“你想我了！”

“这不是问题，你还能猜到更深层次吗？”

“你想我留在汉江过夜，不回去。”

这话，让我心花怒放。知我心者，周演也！

“恭喜你，答对了，有神秘礼物作为奖品奖励你。”

“果然被我猜中了，你那一脸的春风拂面，小傻瓜都猜到了！”

“小傻瓜也猜中，你在想着该不该满足其的愿望！”

收拾好所有，其实就是几件衣服几双鞋。

明天起，我就要搬回宿舍住。

对老刘来说，算是一种离别，告别我们同室关系。

这天，老刘主动让我请他吃饭，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被他抢先邀请。

请他吃顿好的，这是我今天最想做的事。

我让他挑地方吃饭，他说随我便。

我便说吃粤菜去，他说好。

很快，我们来到一家人流很旺的粤菜馆。

今天，人多得骈肩叠迹。

我们点的都是招牌菜，味道很行，合我口味。

中国人其实很懂吃，吃饭跟人多的地方往往是对路的，只要你不怕等。

刚上菜，我们还没来得及吃，老刘就说想喝点酒。

我问他喝什么酒，他说最好是白的。

我犹豫了一下，每次他喝酒，都会有故事发生。

最后我还是要了瓶白酒，因为老刘说：“喝了这次的酒后，我们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次。即使有，我想肯定跟现在的感觉不一样。”

敞开心情与肠胃，我们吃吧，我们喝吧。

这个中年今晚是尽兴了，酒是喝得很开心，刚过八点钟，我就不得不扶他回宿舍。

他喝多了，但他不发酒疯，安静地看着我，什么话也不说。

我问的话也听不进去。

回到宿舍，安排他躺下后，第一件事就是帮他清洗。给他洗完了脸，又顺便给他擦擦手脚，让他干净舒服地睡。

接着，越看老刘，越觉得他笑得怪异。

人家说喝醉酒的人，全身无力，整个人散架般。可刘豫不一样，他好像不糊涂。

最后一晚的相处了，从明天起，我跟老刘就要天各一方。我想留下最后又最好的回忆。

老刘为我付出太多，而我从未让他体验过生活的乐趣，这次酒后的我想为他做点什么…

“老公！”时隔多日，老刘再次这样喊我。

这种称呼，为什么会让我那么血液沸腾，有一种疼爱，潜意识的要好好保护他的欲望。

飞快的跑去洗手间漱口刷牙，虽然有些难受，但是多了些许安慰！

回来时，老刘睡着了，微微鼾声响起。而我却酒醒过后，如同灰太狼看见喜洋洋…精神。

实在太早，九点还不到，我开始看起电视来。声音调得很小，但随着节目越来越精彩，我将音量不断调高。

一直看到十一点，节目太精彩，我还想继续看电视。

老刘爬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我吵醒他。

他自己下床取水喝。

我当时完全被电视节目吸引过去，当老刘喝水弄出声响，我才回头看他。

“醒来了！”我自然地问。

“醒了。”

刚才做的事此刻浮现脑里。

“你看，都说不要喝酒，你又喝得稀里糊涂，要我照顾你。”

“高兴嘛！”

“我走了，你当然高兴。”

“不是，是我高兴跟你一起吃饭。”

“我以为你早厌烦跟我一起住，早盼我离开。”

“怎么会，你知道的，我一个人平时不说话，跟你才有话说。”

“是我太坏，你想把我教育好。”我开玩笑，

“你又不坏。”老刘是有些笨，但还是很聪明。

“我刚才是不是也不坏？”我偷偷的笑了。

这些天，我跟老刘虽然和谐相处，最多耍点小动作，但没发生过越界的事。

但是有些东西越是控制，越是想着得到！

“刚才你做了什么坏事？”老刘跟着我笑，装糊涂。

“有只小鸡仔偷懒不打鸣，被我教训了一番，流血了。”

老刘觉得我这比喻生动，又开心地笑了，说：“教训得好。”

“那是，我是谁呀！”

说完我关了电视，准备睡觉。

心里却是忐忑不安。

老刘有些无奈地看着我。

他回到他床上去，继续喝水，不说话。

突然，老刘放下杯子，火烫的身体两秒就贴着我。

“干嘛呢！”我急忙说道。

“最后一晚的相处，我们一起睡吧。”

“你不怕我睡觉动作大，把你踢下床。”

“不怕。”

“你不怕地方小，我压着你，让你睡不好。”

“这有什么好怕的。”

“你不怕我吃了你！”

老刘没回答，只是笑得更欢，把我搂得更紧。

我怀疑整晚的事，都在老刘的精心安排下进展的。

“老刘，我给不了你什么，我……”我表达不出什么具体的东西。

“不用说那些，我没要求你什么。”

“这对你不公平。因为他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会把你……”

“你怎么就这么罗嗦！烦不烦！”我见到老刘这面。

我沉默了。

“别婆婆妈妈的，我讨厌你担心这，担心那，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不担心我自己，我是担心你 …”

“我从一开始就对你没信心，我是自愿付出的，我也不图你回报什么。如果另一个人住到这里，他要是也喜欢的话，我也会跟他好的！”老刘一气呵成。

“那你为什么半夜里会哭。”

“哭就是为了你？哭就为了得不到你的心？我不能为我家庭哭，为我是这样的人而哭！”

我惊讶万分，整个人像被轰炸过一回，到处是尸体，找不到心脏扔哪。

我以为老刘对我很用心，很纯情，其实我高估了自己，高估了自己在老刘心目中的地位。

“能不能问问你，你是不是冲着好奇尝试来的，而不是什么感情？”

“当然只是想尝试了，都那么大年纪，我还谈什么鬼感情。”

“老刘，你骗了我？”

“什么我骗了你，什么都是你主导，我接受，我没逼迫过你呀！”

我觉得眼前的人有些异常，好像不是以前认识的他，那个总是不多说话，怕见陌生人，在我面前勤勤劳劳，羞涩而可爱的中年。难道是我未曾读懂过他？

我的怀疑远远胜于他解释！

“痛苦”耗时不长，我知道此时的他只有痛苦没有快乐！

不过，他的表情没有显露出痛苦，平静得一点都不自然。

我走的时候，老刘没来送我，他上班去了。

也许他根本没打算送我一程。

起床时，我们都相当尴尬，没说一句话，老刘干脆提前下楼上班。

我没让老周当搬运工，自己搬好东西，在楼下等他。

我不知道老刘是怎么想的，看到老周的车来了，他匆匆走了出来。

“周老师，接小溆回校？”

“是，刘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老刘，今天不忙吗？”我说道，此时对他有戒心。

“小溆走，总该跟我说声再见，枉我们同居那么久。”老刘说。

“这段时间多亏刘先生照顾小溆，他给你添麻烦了。”老周说。

“他照顾我吧，我人笨，小溆人蛮细心的，对我挺关照。”

“他第一次参加工作，没什么生活和工作经验。”

我继续搬行李，一边竖起耳朵听他们讲话。

“小溆还会回来上班吗？”老刘问。

“看看他这学期学习任务重不重，要是重，我就不让他来上班。我本意是让他参加社会实践，增长知识面，没想着让他赚什么钱。”

“是，你当干爹的对他真好，多参与社会实践是好事。”

“嗯，他读新闻的，本该早点脱离书本。”

“就怕上学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我挺喜欢这个孩子。”老刘老用喜欢字眼，让我紧张地望过去。

“有机会的，我看小溆也喜欢这环境，日后他自己想来锻炼也随他吧。”老周说话始终把我当成亲儿子看待。

我搬好东西，合上车尾箱，走到他们中间来。

老刘突然搭着我肩膀，笑着对我说：

“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吃饭，喝喝酒，我还没请过你吃饭呢？”

老刘又对老周说：“小溆酒量现在好了很多，我喝不赢他，每次喝酒结果都是他扶我回宿舍，照顾我。”

“老刘，下次我回来，我请你吃饭。”我赶紧用话堵住老刘的嘴。

我不知道他接下去，会不会把我跟他的秘密说漏嘴。

“没看出，你们感情那么好。”老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爸，我们走吧，等下我还要回宿舍登记。”

“刘先生，下次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周演听了我的话，就要启程离开。

“好。”老刘简单笑笑。

我们坐上车，老周很快启动引擎。这时通过望后镜我看老刘，他还静静的站着，在太阳下。我突然有哭的冲动。

其实，他怎么会舍得伤害我。我刚才太小人之心。

车开始动了，老刘对着我们招招手，老周给我打开车窗，我探出头去看老刘，说：“你回去吧，太阳太晒了。”

老刘只是腼腆地点点头，继续向我招招手。

此刻我跟老刘所有的恩恩怨怨都化为虚无，我们还是彼此关心，彼此祝福对方。

车将老刘的身影拉得越远越远，而老刘还一直招手。

老刘，我理解不透你是什么样的人，但我知道，你肯定是个好人。

“他对你挺好的。”老周把这一切放在眼里。

“他就老觉得那次他突发高烧生病了，我送他医院救了他一命，感激我。”

“儿子你会不会对这样的人感兴趣？”老周太让我害怕，他的观察力如此强。

“开什么玩笑，他哪有一点比得上你，样貌，学识，身份，性格。”我都替自己说这样的话感到可恶与羞耻！

“那也是，我是万中无一，走过的痕迹片草不生。”老周突然自诩起来，解我紧张。

“是，你带着强烈的侵息，当然片草不生。”

“我本来就不缺魅力嘛！”老周这话让人轻易忘记老刘。

“这么得意，你不卖相去。”

车越来越近学校，读书时代特有的感受充满了整个校园。

回到我该投身的地方，人得到了不同程度的释放，工作压力没了，换来是睡懒觉，玩游戏，简单的听听课，多轻松愉快的生活。

但，对于一个很想早点成熟，早点自力更生的我，又是一种精神负担。

这意味着大部分花费我靠别人供给，回到穷书生的境况。

这时的我经济实力还比不上老刘。

为了避嫌，我从车尾箱卸货后，就叫老周回去。

老周也理解，这里的人很多认识他，我们不能做过分的事，他便走了。

回到宿舍，要搞搞卫生，宿舍一学期一次的大扫除在今天进行。

扫除完后，宿舍的人又一起喝喝啤酒，聊天。

接下的时光，我都没空跟老周见面。

这次回来，我觉得自己真的变了，我本来觉得跟同学之间有些不一样，但还勉强可以沟通。

这次回来后，我觉得自己不愿意跟同学们说话。

是不是工作了两个月，我心态变得轻浮，还是暑假了实在发生太多事情，认识到跟他们很不一样，我已经出柜了。

新学期最大的变化老周不再担任我们必修课老师，也就是说这学期我课堂上可能见不到他。

这对我很是打击。

老周也不知情，也是这几天看到课程表才知道没给他安排大三的课。

不过我们也得接受现实，我现在大三了，课程相对大一大二少很多。

这学期我星期三和星期五下午更是没课。

才上了一个星期的课，我的心就飞到杂志社那边，我甚至有些看不起同龄同学，总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可以靠自己的专业学识赚钱糊口。

我不安于课堂和校园呆板的生活。

开学的第一周，大概大家都有暑假综合症，心思全然不在课堂上，包括老师。见不到老周在课堂上出现，我对上课的兴趣大大降低。

六级英语过了，普通话过了，接下来不需要过级考试，这学期学习压力不大。

因为身上有伤痕，我避免跟老周见面，真怕与老周独处。幸亏，开学初老周也忙碌，又要忙备课，又要管理校务，还有参与安排新生入学工作。

我们能做的，只有悄悄发信息，通通电话。

我打算把星期三、五下午以及周末的时间都投入到杂志社工作。这样对于我会很累，没有周末。

但我想读书和杂志社劳动强度都不很大，这样安排反而让生活充实。

我打算这个周末就再回去杂志社报道，当然这需要老周跟陈社长通通话先。

杂志社用我这样的人，当然没那么方便。

一个星期过去，我的心已经飞到杂志社，我甚至后悔把所有东西都搬回宿舍来。

那样，我周末可以住在单位宿舍，又可以跟老刘同室共处。

跟老刘发生过的时刻是抹去的事实，我对他存在兴趣也是不能骗别人的，而老刘憨厚的性格特别符合我个性，让我对他总会浮想联翩。

星期六早上，我自己坐公交车过去汉江，心情尤其兴奋。

老周不能送我，因为要开会，这正符我心意，我就想一个人上路，一个人面对即将见面的老刘。

一路上，老想起上次离别时，老刘阳光下送别的那幕，这个憨厚的胖子。

我相信老刘是心善的，他要是有意破坏我跟老周，他就不会躲到办公室去休息了，不会欺骗我说他有BF，不会跟老周几面几次都不说漏一点风声。

我一进杂志社的门，所有同事都站起来，跟我打招呼，他们都以为我回学校专心念书，不打算再来上班。

所以见到我，他们表现出惊喜。

离开后，才发现他们对我很好。也通过此，发现他们对我的评价不错。

这让我倍受感动，我通过努力终于获得同事对我认可。

跟同事闲聊几句，我急不可待地回我办公室，我要见老刘。还没进门，我就想好老刘见到我会有多高兴，会表现出什么样的表情。

当我打开门，发现一个人都没有。难道老刘刚好出去了？

于是我又坐回自己桌面，开始打扫一翻。

老周之前跟陈社长交谈过，同意我继续留在杂志社工作，陈社长还照顾我是在校学生，允许我上落班自由，唯一要求就是能把工作尽早完成，需要加班的我也得加班。

等了许多分钟，我也不见老刘，突然想起他会不会今天轮休。

我走出办公室，遇到美术编辑老江同志，我拉住他问：“老江，老刘今天轮休吗？不见他来上班。”

“老刘，老刘他不在这里上班了，他辞职了，你不知道吗？”

“辞职了。”我大声喊了起来，把所有人震住。

我留意到自己行为，控制住自己的激动情绪，压低嗓音说：“什么时候的事，我不知道呀？”

“辞职几天了，我想起来，你离开那天，他下午就走了。我们都说一走就走两个能做事的人。”

“这个老刘！”我掐自己大腿的肉，我在提醒自己是不是真的。

“是呀，你走还不算突然，你是学生开学嘛。老刘干得好好的，人又老实勤奋，怎么说走就走。”

“老江你确定没跟我开玩笑？”我突然冒出这样的话来。

“你跟老刘同一个宿舍的，你该比我清楚，他没跟你打过电话？”

“没有。”

“你们闹矛盾了？”

“不至于吧，他怎么可能跟我一个小青年较劲？”

“那就可能他家有什么事发生，走得急。我不跟你说了，你自己给他打电话吧，我要赶去交差。”老江拍了拍我肩膀，走了。

我又回到办公室，关了门。我心情还没平静下来，脑子像被炸开，想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可什么都想不起。

我突然想起什么，然后马上行动，一口气跑到宿舍。

上次走的时候，我忘了还钥匙，今天带了钥匙来。我想看这宿舍现在成什么样子。

急急忙忙打开门，可恶有点卡，让我一度以为换了门锁，但最后还是打开了。

乱乱乱，这是我之前住过的地方吗，那个曾经干净整齐的温暖小窝。

现在满地都是物品，东一件，西一件，这都是老刘没带走的东西，也有的是我留下来的。浑浊的空气，让我快呼吸不了。

老刘，你为什么要突然离开？

我没马上给老刘打电话，虽然我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当我呼吸平稳了，我相信，老刘的离开跟我大有关联。他有心避开你，我何必缠着他不放呢。这样纠缠不清也不是好事！

现在我不是有了老周，老周又对我这么重要，这样的结果，不是最好的嘛？

我下了楼，回到办公室，重新投入工作。一个人在在办公室，对着数据与图片，只会无限发呆下去。

我试图认真做事，摆脱老刘突然消失的影响。这很难，老刘在时，我不懂珍惜，他走后，那种痛与迷茫突然放大数千倍。

终于出事了，重新回来上班的第一天，我就出了很大的差错。这也是我工作以来第一次出差错。排版时，我把数据弄丢了。同事辛苦几天的工作被我亲手毁了。

老陈把我叫过去，臭骂了一顿。

我很倒霉，听说社长昨晚被偷了车，他心情一直不好。

在被社长骂的分秒，我心里居然还想着老刘。我脑里想着，老刘工作这么久，他有没被社长骂过？他要是挨骂，用怎么样的态度，什么表情？

我被骂的一话不说，低下头。

老陈也发泄够了，让我出去跟同事商量，尽快补回哪些丢失的数据。

出来后，同事都对我很关心，安慰我。

告诉我，他们会重新做过一遍，不给我压力。

他们的友好，让我很感激。

我知道自己要补救什么，于是我做事了，认认真真。

直至天黑，我还在办公室加班。

一不留神，剩下我一个人。

工作终于完成，不过，我突然一下子感到空虚突袭。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要是老刘在，我就可以留宿，吃他给我做的饭菜，虽然味道不如老周，但起码感觉温馨。

还可以跟老刘说说话，欺负下他。而现在，这些机会不复存在。

我给老周打了个电话，他接了，但他那边很吵！

“我在跟领导吃饭？有事吗？”老周连称呼都省了。

“没什么事，看你吃饭了没有。”

我很没趣，或者说失望至极。

老周啥都不说，就挂了电话。

本来还企图从老周身上找到安慰，哪知换来冷漠与失望。

现在我该回学校吗？可明天要继续到杂志社上班，而且很多事情要做，不能再马虎了。

然而，我今天来时，什么都没带来，宿舍没清扫，现在无法睡。我身心疲惫。

想来想去，想到肚子饿，我打算先吃饱肚子再打算。

一直走，一直四处观望，我总感觉我会路上遇到老刘，眼前不远的地方老刘就在那。

这样，我走了很长的路，看到好几个像老刘身影而不是他的人。实在走不动了，我就兰州拉面馆吃面食。

不在知道吃饱没吃饱，出来后，我想起单位的大门好像没锁好，要是丢了东西我责任可大了。

于是我又沿路走回，有些匆忙。但我还是不忘要观察路过的每一个人，希望老刘真的就在我附近。

没有结果的结果。茫茫人海，找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

回到单位，我发现单位的大门已经锁好，虚惊一场。

不过此刻，我发现没公交车回武大了，打出租车我又舍不得人民币。

于是，我又给了老周打了电话，老周没接我的，他摁掉。

我郁闷数秒。不过没多久，老周又给我电话：

“小溆，怎么啦？”我几乎听不清老周说什么，他那边很吵，但跟之前的环境不一样。

“想你了？”我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我现在外面应酬，不方便。”老周肯定以为我耍那点小心思而已。

“哦，没事了，我就想知道你在忙什么。”

“我晚点有空，再给你打电话，好吗。”

“好。”

老周先挂掉了，我不能怪他，他有的他的交际和夜生活。但我还是会犯失落，而且这种失望，附加了许多东西，特别沉重。

我掏钥匙打开单位的门，我想好了，我就在单位里睡一晚。

当我做出这决定时，原来我已经回想起老刘。

他曾经为了成全我跟老周，为了躲避我，每晚大半夜在此，睡与哭泣。

我澡也没洗，一没衣服换，二没任何工具。我打开电脑，上起网。那时候互联网的信息没现在庞大，我能做的就是上上新浪网，看看新闻。

不断打哈欠，时间不过是十点钟。但我准备关电脑睡觉。

累，人很快睡着了。不知道梦到什么，只知道突然有了意识，原来我已经醒来。

我打开手机看看，时间来到凌晨十二点多。之外，没有老周的短信和电话。老周不是第一次这样了，我也习惯他这种不经意的撒谎。也许他不方便，也许他累了。

孤独与空虚，对人生的失望，对自己的失望，让自己情绪跌倒谷底。我起来，灯也不开，立着身子，被黑夜包围着。

老刘走后，自己原来是这样心疼，原来自己对他的爱也是不浅，只是不敢去承认，不敢去面对。我怕辜负了老周，伤害了我们的感情。又怕给不了老刘幸福，本来对老刘漫溢的怜悯，变成对他不断的伤害。

老刘是因为我选择了老周，退出我的视野内。难道不是？

我突然很想念他，这种想念最终化成动力。也不管多夜了，我就是要给老刘打电话，管我任性还是情重。

我开始想用自己手机打过去，但我知道老刘看见我号码多半不会接听，于是我改用单位座机。

我相信这一招是天衣无缝的，我激动地拨号起来。

“你好，你所拨打的用户已经暂停使用。”结果是这句话。

是老刘欠费暂停使用吗？有可能，但更可能他停机了。

这下，我心彻底凉了，彻底失望。老刘要跟我走怎么样的路，现在最明确不过。

第二天，我开始为工作继续努力。老刘对我的影响还在，不过昨天的失误，让我更为警惕。我工作得更认真，逼迫自己集中精神。

终于熬过了这天，真的很漫长，我几乎没跟别人说话，心沉甸甸的，整个人的身体好像不属于自己。虚脱感一直存在，这大概跟昨晚没睡好有关，更有可能心比身还累。

傍晚时候，老周开车来接我回去武大。这是唯一能让我提神的事。

“怎么不见那个刘先生，要不要跟他一起吃晚饭？”老周提起他。

“他不在这里上班了。”我淡淡的说，不露出我的忧伤。

“他走了，怎么突然走了？”

“听说家里有事，辞职了。”

“噢！”老周若有所想。

沉默了会，老周突然又说：

“你想他了？”我本来情绪很低，但老周的话调动我情绪。

“是，他照顾我那么久，我还没好好请他请吃顿饭，他就走了。”

“除了吃饭，你想他没别的意思？”老周似笑非笑。

“能有什么？难道占他便宜不成。”我掩饰，但原来这接近事实。

“他这样的人你也要，我就服了你！”老周就这样自信的损我。

“就是嘛！”我无耻地附和。

想想这样的对白，觉得老刘不是善良的吗，不是淳朴的吗？老周不过多了层身份的包装，要是老刘拥有他现在社会地位与财富，老刘的魅力未必会输给他。

还没吃饭，老周先把车开到宾馆去。还是那样，他没征求过我意见。

我有些气他，又有些佩服他，他怎么就知道我不会拒绝他的一切。

跟老周多日没甜蜜了，今天我们都要大爆发，弥补这些天的失落与孤寂。

我不知道，老刘的消失是不是赋予了我特别力量，今晚的我显得特别精神。这跟白天的我完全不同。

老周似乎还没找到感觉，一股脑儿的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