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谷柴峰：学校办在我家院

学校办在我家院

文／柴峰

1956年，随着农业合作社的成立，村中的学校也办起来。农业社没有资金建校舍，采取了借房办学。我家院里的三间大南房是首选。教师办公室兼住宿、做飯在院内的西窑里，办公桌利用了我家的一张八仙桌子，到县城里购买了当时最时行有玻璃罩的煤油座灯做为照明。人们办学的积极性很高，情愿把自已的家具及房屋贡献出来支援学校，从来没有要过任何报酬。这个院叫上院，是一个比较大的院子。通过粉刷处理的院大门焕然一新。高石崖学区教育专干郝瑜老师用仿宋体在拱形大门洞的上方写了七个大字：苍贺峁民办小学。两扇木制大门上左侧书：教育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右侧书：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学区派来的教师姓高，府谷镇高家湾村人。因他的年龄比后来任教的高敏、高富清两位老师偏大，村里人一直称呼其老高老师。那年招生年龄放得比较宽，只要想上学，老师同意，报名就行了，但必需要自带一个书桌子。教室里没有水泥黑板让木匠做了一块木板代替。院子就是学生们课间活动和上体育课的主要场所。有大一点的活动要到农业社的打谷场里。当年主要招收了苍贺峁村与桑元梁村的学子，苍贺峁村离学校最远的4华里。桑元梁村距璃学校5华里。穷乡僻壤的人都想识字学点文化，尽量能把自己孩子送到学校里。苍贺峁下村的男生最大年龄14岁，桑元梁的女生13岁都上一年级。那个学期一共收了30多位新生。课程的设置是：语文、算术、自学、唱歌、图画、体育、劳动。只读半天，早上7时到校，中午1时放学。教室外墙窗口的对面叫红圪堵子，从龙王庙上搬下来的大钟挂在这里，生产队长每天定时敲钟。每当钟声响起社员们三三两两扛着工具下地，此时学校里的读书声也传出来。雄壮洪亮的钟声、朗朗的读书声、社员们的嘻笑声，驱赶大牲畜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汇集成美妙的旋律，在空中荡漾，打破了山村的宁静，崭新的一天开始了。

老高老师为人正直和蔼，多才多艺。他从县城的学校借了霸王鞭与哑玲的样品，交给学生拿回家照着做。苍贺峁村是木匠之村，没几天所有的学生就都很快地做好了。于是在体育课上把打霸王鞭、哑铃的技巧教给学生们。打鞭时队形整齐，动作一致，配上优美动听的《拥军花鼓调》，既有体育的魅力又有文艺的风采，生动活泼意气风发的演练，围观的人流连忘返。学校的老式留声机每天傍晚定时放唱，《社会主义好》等革命歌曲，二人台曲调滿院飘扬，吸引听众欣赏，带来无比的欢乐。男女老少都愿意到这个院里来串门，一时成为村子的中心。

老高老师写的一手好字。利用劳动课组织学生把学校的外墙用白泥水刷了二十余米，自己熬制了墨汁、颜料，亲自书写了一幅大标语：全世界人民大团结萬歲！又细心地对每个字进了美术处理。字体苍劲有力，气势磅礴，宏伟大方，十分醒目。成为当时村内一条靓丽的风景线，令人贊不绝口。虽经风吹雨洒却絲毫不会褪色，直至1966年都清淅可见。1967年被覆盖，用广告红色写上“伟大导师，伟大领袖，伟大统帅，伟大舵手毛主席万岁，万万岁”！一行小字。这个地方叫房墙崖底，阴凉下村里开会、记工分。农闲时男人们经常聚在一起谈天说地，海阔天空。女人们带着针线拉家常哄娃娃。孩子们捉迷藏玩游戏不停地跑来跑去。偶尔也有做生意的货郎，供销社收购员光顾这里。

学生数量逐年增加，已有70余人。于是又把与大南房紧连一起的两间小南房开辟为第二个教室。学校四个年级四个班，大南房二、四年级，小南房一、三年级。抛弃了老式书桌，添置了新的课桌——黄櫈，教师增加至2人。课程又增设了历史、珠算。学珠算的学生必须要准备一个算盘子。一个教室里两个年级，老师上课时按年级分开讲。讲了一个年级再讲另外一个年级，的确很辛苦。但从来不叫苦喊累，诲人不倦，甘心情愿。没有课外作业，当天布置的作业在自习课上完成，由值日生交给老师，第二天再发给每一位同学。放学回家吃罢飯后，帮助大人干活。也有的到地里挖野菜、挽草。村里的野菜主要有三种，苦菜、田苣、燕燕菜。田苣菜供人食用，苦菜、燕燕菜喂猪羊。所以每当到了地里都抢着挽田苣。一天下来感到轻松愉快。

学校的第二任教师是贾家湾村的陈继先，苍贺峁下村的柴玉祥。以校为家，严格管理学生，人人心里敬佩，至今传为美谈。后来两人都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

第三任教师高敏、王秀珍。高敏是大沙沟村人，王秀珍是陈继先老师妻子，高石崖一村人。高敏老师忠诚党的教育事业，热心教书育人，使学校走上正规化。联系实际，密切配合当时的形势积极参与扫文盲、除四害、讲卫生、挖蛹等公益活动。扫文盲由学生自找对象给不识字的人教字，灭苍蝇、挖蛹下任务每天检查。利用星期天带上年龄大的学生到附近的农村岳家寨、桑林坪、柴家墕、沙庄收鸡蛋。帮助农村基层供销社完成收购任务，受到好评。主动与生产队长联系，充分利用劳动课，组织学生帮助生产队收秋，拣粮食，沤青肥。引导学生积极参加劳动，培养学生树立热爱劳动的思想。每个星期六的大扫除，把院里院外收拾的井井有条。与院邻和睦相处，有困难相互帮助。调走后人们常常念叨他。王秀珍老师和气大方，善于交流，教学中一絲不拘，与学生们建立了相互理解，相互尊重的情谊，离开学校时同学们心里不想让她走，有的还流了眼泪。

第四任教师柴震、王桂兰。王桂兰是府谷街上人。柴震是柴家墕村人，是位老知识分子，文化程度极高，流利的行书体使人肃然起敬，有过目不忘之功。学区考教师，最后交卷，得分最高：99分。对教学极端负责任，虽然离家住得近，但除星期天，放了学也不回家，始终坚守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在煤油灯下认真备课与批改作业的情景至今留在我的脑海里。

第五任教师高富清、王乃祥。高富清大沙沟村人，爱好文艺，各种乐器都会，完成教学任务后经常与村里的年轻人聚到一起吹拉弹奏搞红火，傍晚下地回来的村民驻足聆听，营造了快乐的气氛。在农闲时常常非闹他个鸡叫半夜不停。为当年的生产大队文艺宣传队培养出不少乐器方面的能手。每逢正月里，村里搞文艺活动时他必来助威。王乃祥是一位老初中毕业生，文化功底好，口才表达能力强，算术课讲得好。讲课时不是完全搬照书夲，与课程有联系的内容也穿挿着讲，抓住重点，举一反三，深入浅出，灵活的授课方法让人心有灵犀一点通。1平方公里等于1000000平方米的公式，当时的课夲上根夲没有，而他在课堂上讲了。我记在心里，至今仍有明确的概念。在小学四年级升五年级时的考试中恰好用上了这个公式。这里的学生读完四年级通过考试源源不断地升入贺家畔完全小学，先后在贺家畔完校当过校长的有高森、柴慕荣、王文才老师。

学校的建立打开了封闭的“窗口”，二百余年老村焕发无限生机，特别是点燃了求知的欲望。树立起培养人才的信心，奋发向前的耐心，永攀高峰的决心。

邮政、报纸的到来使村里不再那么闭塞，南来北往的人增多了。外地做生意的路过也要打一尖。河北省卖土布的，打铁的，张箩的，安徽耍猴的，河南卖篦梳的也要光顾这里。南腔北调的叫卖声，不停地呼喊着。从未见过世面的孩子听了，胆小的感到害怕，有的甚至哭叫起来，赶紧依偎到母亲的怀抱里。而为了销售自己的产品，河南卖篦梳人使出浑身解数，那惟妙惟肖的江湖技艺真是叫绝，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回味无穷。

时间过的真快，转眼68年过去了，时过境迁，今非昔比。世世代代以务农为生的庄户人从来没有忘记培养自己的子弟，再穷没有穷教育，再苦没有苦孩子。老师们孜孜不倦的努力，培养出一批又一批学子。1967年，生产大队盖起了宽敞明亮新教室，学校整体搬迁至苍贺峁下村。栉风沐雨，砥砺前行，硕果累累。老师的辛苦育人与学生的勤奋上进终于使鲜艳的桃李之花绚丽开放，争荣斗艳。至2022年，全村已有大学以上文化程度者120人，其中博士5人，硕士10人。每家每户都培养出了大学生，文化水平有了质的飞跃。在建设新时代的岗位上到处都能看到他（她）们的身影。沧桑变化地覆天翻，英才辈出令人惊叹！“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挿柳之恩，终身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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