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辈子的父母

文昌匆匆忙忙从东北赶回来，看着楼口摆着的花圈，悲从心来，母亲没了！

他进屋给母亲扣了头，转身想看看老父亲，几个屋子都没人，问文华，“咱爸呢”？文华说，“他撂下一句话，你们办吧，我出去几天，人就走了，打电话给他，他说别管他，他在老同学家，过几天就回来了”！“这老头”！

那年文昌10岁，妹妹文华7岁，有一天下午放学回来，见爸爸妈妈在吵架，看见文昌，爸爸关上了门，屋里还在吵，文华吓得搂着哥哥！吵到该吃晚饭了，爸爸妈妈屋子开了门，妈妈头发乱哄哄的，眼睛有些乌青，妈妈到厨房开火做饭，爸爸在屋里抽着闷烟！

文昌放大胆的问了一声，“爸爸，你为什么打妈妈”？爸爸：“你让她说，你让她说！”妈妈：“我不小心碰的”！

文昌后来知道了，是妈妈在单位与同事搞男女关系，现在的话叫“出轨”，当时的话叫“搞破鞋”，被爸爸“捉奸”！

文昌觉得那种事的丢人的事，但在心里也没觉得那事有多严重，爸爸是一个爱说多说的人，话很多，就是那种“碎嘴子”男人！没什么城府。妈妈话不多，总是静悄悄的做事，声音小小的说话。就是性格上是两种人，互补。妈妈能做出这种“搞破鞋”的事来！文昌挺吃惊的！但文昌还是喜欢妈妈，烦他爸话多！

从那以后，他们一家四口就不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或是爸爸文昌文华在一起吃饭，或是妈妈和这兄妹俩一起吃饭，爸妈不在一起吃饭了。过了一阵，爸爸让文昌和自己在一个床上睡觉，让文华和妈妈在另一间屋子睡！

文昌只觉得家里没有的往日的热闹，爸爸喜欢在吃饭时说活，说很多话，他们兄妹和妈妈听着，现在没有了，爸爸吃了晚饭就下楼，文昌看见多次爸爸在遛弯的人群里眉飞色舞的侃着大山，爸爸还是爱说，但不在家里说了！

文昌上高中那年，和文华商量让爸爸妈妈“重归于好”，春节的时候，让爸爸妈妈进一个屋，妈妈不置可否，晚上，文昌特意劝爸爸多喝了一点酒，他和文华推着妈妈进了爸爸的房间，但他们听到的是爸爸“不要脸，我恶心”的吼叫，妈妈被推出来的时候，脸上红红的有指印！气得文昌喊叫爸爸“你为什么打人”！爸爸也不理他们！

文昌只觉得家里太冷清太压抑，从此之后，再也不劝爸爸妈妈了！高考的时候，文昌就想离家远远的，报了东北的一个军校，毕业后留在了部队。文昌去报到之前分别找爸爸妈妈做了他人生第一次深刻的谈话！

爸爸说：“男女之间有了这种事，就没办法再回到过去了，心里总是横着一根刺，只要和你妈一说话，那根刺就扎我一下”！

文昌：“那你们为什么不离婚，这种日子你们觉得有有意思吗”？

爸爸：“为了你们有一个完整的家”！

文昌：“我们在这样的家里，快乐吗”！

爸爸：“但我们要把你们养大”！

文昌后来也问妈妈，妈妈说：“等文华上了大学再说吧”！

文华后来在本市上了大学，爸爸妈妈也没离婚！

后来文昌在东北娶妻生子，文华也找了爱人，结婚了！

再以后，文昌有了儿子，妈妈来东北看孙子到上学，这期间，文昌又说起爸爸妈妈的事，但妈妈总是叉开话题，问多了，妈妈就流眼泪！妈妈回去后，就去了文华家。爸爸妈妈不在一个“家”里了！

文昌在东北安家后，也想着回老家过个春节，但父母亲都在，家却没了！他回家去那儿过年？老房子里爸爸在，但没妈妈！去妹妹家和妈妈过年，把老爸扔在孤独的房子是？但总不能不回家吧！妻子说，“他们没离婚，还是夫妻，把他们叫到一块，吃顿饭，说不定还能促成好事呢”！文昌不敢奢望，但觉得这能过个年，就事先打电话给爸妈，结果他们都同意文昌回来过年！

这是文昌结婚后第一次回家，带着妻子儿子，文昌已是团职干部了，也算是衣锦还乡！

文昌回到家里，看看爸爸精神状态不错，还是每天吃了饭遛弯，文昌也跟着父亲下楼，跟老人们一块转，老头们说：“你爸爸就是我们的天文地理，专家教授，每天听他说就行”。但是文昌跟父亲遛弯，爸爸并没有说什么！

文昌问爸爸，“你跟妈妈不离婚，这样过了一辈子，实际上你们俩都耽误了”！

爸爸：“这个年龄离婚了，别人会笑话的！过什么样日子的人都有，我也认了”！

年除夕，妈妈和文华一家都来了，爸爸准备了好多菜，一家人，文昌看着，爷爷奶奶，儿子女儿，儿媳女婿，孙子、外孙外孙女，其乐融融。很圆满的一家人，但爸爸妈妈已经快30年不说话了！

吃过饭，妈妈和文华回去了，文昌心中顿生悲凉，他问爸爸，“你呢，跟我走吧”！

爸爸：“我不去，以后再说吧”！

文昌之后再没回过家！

妈妈的丧事办完了，爸爸回来了！文昌文华劝爸爸跟他们谁过都行，老头说：“我自已还能动，自己过吧，我也习惯了！等不能自理了，就去养老院”！

文昌回去的时侯，爸爸告诉文昌：“我死了，别跟你妈妈放到一起”！

文昌没说话，觉得爸爸妈妈这一辈子，过得太苦了，不管事情怨谁，没了爱情信任就结束婚姻吗！何必这样过日子呢！他想，你们老俩口一辈子也没离婚，我总不能让你们分开吧，将来老了，还是要把你们合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