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桂梅

上午去银行办完事，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区号是江西景德镇的，我猜到给我打电话的是谁。不错，是我表姐桂梅，我舅舅的女儿。

我说，你终于打电话给我了，整整四十一年。

她说，四十一年零五个月，再不打，以后没有机会了。

你身体还好吗？

好不了，这辈子就这样，下辈子吧？

这样说来，你还不肯原谅我？

早已原谅了，只是你姐夫还在，他还记着呢，没必要联系。清明节回家么？见一面吧。

在哪里？外婆的坟前吗？

对。

好。

我最早是准备清明节回家祭祖的，前些天因为事太多，又不想回去了。昨天挨了哥哥一顿臭骂，因此又决定回去。今天表姐突然打电话来，再有天大的事，我也得回去一趟。我和表姐，曾是一对恋人，后来成了仇人。她说过，到死都不会原谅我。

我舅舅是抚州市水运公司的，年轻时在水上漂泊了半辈子，五十岁后在宜黄县摆摊子为生。表哥远航生下来放在他外婆家养，在那里读完高中接父亲的班，后来买了自己的船，在长江里跑货运。

表姐桂梅生下来就放在奶奶身边，她和奶奶相依为命。她奶奶，也就是我外婆是小脚。干不了农活，靠儿子每月给她几块钱的生活费过日子。表姐从小学会养鸡种菜洗衣服，过着比别的乡下女孩子还苦的日子。

她九岁才开始读书，成绩不好，我去西廨读初三她还读初一，我读高二她读初二，后来干脆不读了。

表姐是居民粮，十八岁那年舅舅通过关系，把她安排进了抚州纺织厂，成了一名纺织工人。

我们的故事就发生在十六岁的那年，其实表姐和我同岁，只大我三个月。我读初三的西廨中学，走外婆家不到两里路。外婆知道我在西廨读书后，总会叫表姐送菜给我吃，荷包蛋，青菜，偶尔还有肉片汤。那时舅舅应该赚到一些钱，外婆家的生活好了一些。

孤独的外婆和表姐，总会叫我去她们家里玩，我因为学校学习时间安排得满满的，学校和外婆家虽然近在咫尺，但去的时候很少。有次外婆居然柱着棍子，迈着小脚，一颠一颠来学校看我。而表姐的教室，就在我的教室对面，她不怕羞，没事总会闯进我的教室来。

每当她走进我的教室，顽皮的同学就会笑话我，舟渔，你老婆来了。

表姐不以为意，反而凑到我身边来。

我读高二的下半年，已经参加了工作的表姐，在一个星期六的下午对我说，我喜欢你…(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