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书记室的暗号（51）返回平壤后，兼任欧洲局党秘书的生活

总和结束后不久，我被任命为外务省欧洲局副局长，兼部门党秘书。

在外务省一般而言，是局长担任行政负责人，副局长担任党组织负责人。倘若该局的党员数在30名以下，副局长就是细胞秘书。30名以上，就要成立部门党组织，副局长就兼任部门党秘书长。

我所属的欧洲局，党员超过30名，就组织了三个细胞，分别有三个细胞秘书，他们都归我管理。所以我在欧洲局兼任副局长和部门党秘书，着实是一次大的跃迁。

部门党秘书的一天行程，是从擦拭金日成和金正日肖像画的灰尘开始，也要清洁挂在走廊上金氏父子的美术作品。

虽然不是由我亲自打扫，可是指导监督局内成员每天清洁，也是我身为部门党秘书的任务。在朝鲜，将这样的打扫称之为“精诚作业”。不止外务省，所有机关一天的工作，就从这项事务开始。

不过我最讨厌的工作，是了解同事们的思想状态，并定时向外务省党委员会报告。每天下午两点，我必须前往位于四楼的党委员会，报告那一整天局内发生的事，和局成员们私生活中发生的事件。像是夫妇吵架，或是饮酒过量这类鸡毛蒜皮的小事，全部都是报告项目。

为了这项报告，要从每天上午11点起，开始巡回各办公室，向每个人询问前一天发生了什么事。这种监视，是以党、保卫部、保安部等所在的三楼和四楼进行的。

身为部门党秘书，觉得最辛苦、最不想做的事，是每个星期六整理生活总和记录，和党会议情况的工作。生活总和是从星期六上午九点到九点半之间，由各党细胞举行，展开自我批判和互相批判。我的任务是将内容记录在党会议纪要上，再呈交给党委员会。

记录并不困难，难的是要动脑筋。不知从何时开始，党员们只进行自我批判，而不再互相批判。每次会议时，我都会叫大家注意，要稍微互相批判下。可是，几乎没有党员愿意参加互相批判，即使大家都没表现出来，但谁会喜欢互相批判，争得脸红脖子粗呢？不过党委员会把党员们不参加互相批判的现象看得相当严重，因为会被视为党机能的衰退。

党委员会督促细胞秘书和部门党秘书要奋发向上，并且随时检阅党会议记录。可同志们不愿意互相批判，因此我只好发挥创意，编出无数互相批判的内容，整理在党会议记录内。换句话说，就像在写小说、编故事。朝鲜劳动党的活力，就这样逐渐冷却了。

身为部门党秘书，我还管理着欧洲局的“共同资金”。朝鲜的社会主义福利制度和财政垮台后，启动了共同资金制来应对。成员们共同募集公用资金，且只收外汇。共同资金的最高管理者是局长，就算只动用一块钱，也要得到局长的批准。

从海外回国的人，要缴100美金的共同资金到局里。欧洲局一年平均有7至10名人员从海外返回，也会派遣差不多的人数前往外国公馆。即使是海外短期出差回来，也要交20美金。但是没有设立朝鲜大使馆的地方例外。用这个方式运作，每年可募集高达几千美金。

当时用朝鲜货币发放的月薪，连一公斤的米都买不起。因此共同资金就相当重要，用途也相当多元。

依照朝鲜的惯例，若是有人生病住院，就要买几箱酒送给主治医生。党中央若有干部来访，就要献上几条香烟。因为这些党中央干部的生活，往往过得比外务省官吏还差，毕竟外务省是少数几个，可以前往海外赚取外汇的单位。所以党中央干部们若来到外务省，就会先到处找香烟。

这些送礼用的酒和香烟，通常是在外汇商店购买，因此就要动用共同资金。除此之外，购买婚丧嫁娶时必备的酒肉蔬菜等，也需要使用外汇。这都是需要用到共同资金的时刻。像欧洲局这样经常对外交流的部门，共同资金多，且部门成员的负担少。然而同样隶属外务省，却没有对外交流的部门，就经常有缺钱不知所措的情况。所以外务省内也有严重的贫富差距。

身为部门党秘书，还有一个辛苦的工作是经常应酬喝酒。组织上要求“党工人”们，必须参加所属部门人员的所有婚丧嫁娶场合，以表示党的关怀。

我负责的外务省欧洲局有50人左右，几乎每个月都有婚礼和葬礼，婚礼相对来说比较简单，只要喝酒祝贺即可。但葬礼就不同了，欧洲局的成员若是丧主，葬礼就要交给局里来办，局里首先组织丧葬委员会，派遣几位成员制作棺材，预约五峰山火葬场。而这只不过是开始，丧葬委员会在葬礼结束前，要主管所有的葬礼仪式。

韩国几乎不会在家中举行葬礼，而朝鲜会在长子家或是丧主家中举行，且必须在三日祭典后才将尸体运走。我身为部门党秘书，每当有葬礼时，第一天就要前去吊唁，并且待到当日子夜入棺为止。一边喝酒打牌，一边守夜。

对我而言这是极度辛苦的工作，然而不知为什么，几乎每个月都要主管葬礼两次。也由于外务省内欧洲局的财政状况良好，因此每当成员们举行婚丧嫁娶时，欧洲局总是特别有一体感和团结心，这是值得肯定的集体气氛。

在外务省内举行的体育活动中，欧洲局在排球和桌球项目中，连续两年得到第一名的理由，也要归功于成员们的团结，我深深感到骄傲。而且，这也是我身为外务省欧洲局副局长，兼部门党秘书任内所达成的业绩。

外务省每年举办三次体育活动，分别是金正日生日的2月16日光明星节，金日成生日的4月15日太阳节，和金正日生母金正淑的生日12月24日。

举行体育活动时，局长或副局长要无条件参加排球和桌球比赛，因为这两个项目是体育活动的基础。要是干部不会排球和桌球，该单位参赛就要先扣一分。我成为欧洲局副局长后，就开始十分认真的练习排球和桌球。

欧洲局在2011年和2012年的排球和桌球比赛都获得第一名，在我再度派驻英国后的2013年起，就没拿到过这么好的名次了。

我来到韩国后，目前仍和国家安保策略研究院的同事们打桌球，每星期约好一次时间固定打球。

有一次我就突发奇想，如果我当初没有流亡，重新回到欧洲局，或许还能再夺回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