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上将王宏坤回忆在延安“抗大”和党校学习
发布时间:2025-05-14 15:01 浏览量:16
在延安学习
毛主席批准我上学,我真高兴。从延安回庆阳的路上虽然连日从荆棘满地、野鸡横飞、荒无人迹的山地跋涉,但激动的心情依然无法抑制。我从来没有进过学堂门,一直盼望着能有上学读书的机会。小时候,因为家里太贫穷,活命都难,哪里有钱供我上学念书。我们兄弟6人没有一个识字。我们家旁边就有学校,每天看着有钱人家子弟上学念书,心里羡慕极了。参加革命当红军后征战连年,上学机会也不多。长征路上,朱德总司令找我谈话,耍我重回红四军当军长,我当即对总司令提出要求我把部队带出草地后,让我去“红大”学习吧。总司令同意了。可是,后来红军出草地进入甘南以后,战斗更加频繁,公务也很忙,没有办法抽出身来,但心里要求学习的愿望始终不减,现在主席亲自批准我上学,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回到庆阳,我按毛主席的指示精神迅速将各项工作作了安排落实,将旅部日常工作委托给王维舟同志负责。然后在两个参谋的帮助下集中时间识字练字读书,为去延安学习作些准备。
在动身去延安前,我还特意到防区各处转了转,作了查看。到七匕O团张才千陪我深入到各营连驻地,也看了前沿。国民党就在对面。几天后,我坐车到西安,住八路军驻西安办事处。住了两天,又坐车北上廷安。经过洛川时,遇到林伯渠同志,他也到延安,我们遂同行。这是第一次见到林老,林老不愧为宽厚慈祥的长者,听说我到延安学习,一再勉励我好好学习,多看些书增长知识,开阔眼界,真令人感动。到延安后,我们同住城内的中央招待处。
我又一次见到了毛主席。一到延安,我就来到主席处。主席依然在伏案写作。见到我,他放下手中的笔站起来,开玩笑说:“来得快嘛。”我汇报了几个问题的处理情况和现在陇东地区的工作安排。主席说好哇,表示满意。我又急切地问主席我去哪个学校?主席笑着说“别急嘛。”并转过话题问我们路上一行几个人,途中顺利不顺利,有人堵没有?我一一作了回答,说路上还平安。主席放心了。我还说,那500名干部也都安全到达了延安,没有人出问题,主席说,那好嘛。
我又问去哪个学校?主席说,去“抗大”吧。并提笔亲自给我写了一封信,信是写给“坑大”二大队支部书记谢札泉同志的,主席实在太忙,我不忍心长时间打扰他,收起信进向主席告辞离去。
这时的“抗大,大部分学员已经毕业,第二大队是唯一剩下的,也离毕业时间不久。二大队学员都是师团级以上的老红军。
我去时学习的主要內容是毛主席的《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由陈伯钧同志主讲。我和陈伯钧同志是在长征中认识的。有一段时间我们同在红四军中工作,我任军长他任参谋长。红军改编时.他为三五九旅旅长,也曾负责在陕甘宁边区东面留守,不久前才到“杭大”教学的。在“抗大”学习,学员没有发讲义,主要靠记录,这门课是毛主席对土地革命战争规律的科学总结。我们听起来感到十分亲切。
学习约一个月时间,很快就结业了。搞了一个典礼活动,还请来了主席。主席作了一次振奋人心的讲话,勉励大家服从革命需要,或留延安,或上抗日前线。还说,在现前方形势很好,敌后抗日根据地在大发展,八路军在壮大。前方急需干部,你们到前方大有施展才能的机会。
毕业后,我被安排到军委招待所。因学习尝到了甜头,还想继续学习。于是我又找到主席处。我说,没想到这么快就毕业了。
主席问,都学习了些什么课?谁讲的?我作了回答,并说课讲得很好,印象深刻,教育大,启发大。主席笑了。
我乘机说,主席,这次学习时间太短,我还想学习。主席笑着说,你还想学习?好嘛,有党校,有马列学院,你去哪儿?我说,我去党校吧。主席同意了,又亲自给当时任党校校长的康生写了信。嘱咐我,拿着信直接找康生去,我手捧主席的信,心里热乎乎的。
中央党校在延安城外的桥儿沟。我被编入第八队,八队也都是红军和地方干部,同队的有曾传六等同志。他们是从西路军回来的。
党校开了好几门课,有政治常识、党史党课、有国家与革命、中国历史问题、政治经济学等等。教员讲课比较耐心。虽然一般不搞向学员点名提问,但不懂可以递条子。方法大部分是灌输,有时也开一开讨论会。学习一门课后也搞测验、考试。学习起来很紧张,一般课程虽然复杂、深奥,但听起来也明白。最难懂的是政治经济学,学起来很吃力,但也感到新鲜,兴味始终不减。我很珍惜这难得的学习机会,我文化低,不得不下很大功夫,虽然紧张,但很愉快,党校学习虽然时间不长,但感觉收获不小,对我的马列主义思想的培养帮助很大,有的理论观点印象很深刻,直到现在还记得。
党校也从外面请来一些领导同志作报告。彭真同志那时在晋察冀根据地工作,他讲过晋察冀敌后抗日根据地的开辟和发展,讲得很生动,有理论有实际。学员们听后大受鼓舞记得博古同志也讲过,主要是解答学员提出的问题,他的讲话既流利有趣又有条理。
在延安学习期间,对我印象最深刻的还是毛主席的《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问题》和《论特久战》。毛主席的抗日游击战争的战略理论和持久战思想,我学习起来既感新鲜又感亲切。它不仅直接指导了我参加伟大的抗日战争,同时使我深受教育,终身受益。
党校管理不错,制度比较健全。一切靠自己动手,如洗衣服洗被子等。学习条件在那时来说已经算很好的了。当然生活比较艰苦,主粮是包谷、荞麦,最好的是小米。我那时在职,当旅长每个月发5块钱很顶事,情况要好一点。每到星期六,延安各学校都休息,我便和王树声、李先念(在马列学院).程世才、曾传六等同念相约,到延安城里去玩,一起下馆子。那时延安东西便宜,5毛钱可以买四五个菜,还可以买到回锅肉,美美地吃一顿。他们那时要困难一点。没有烟抽我给钱买,大家都是生死之交的老战友,也不客气。许世友当时在抗大校务部,陈昌浩当教员,那里也是大家经常去的地方,还有徐海东同志的家,徐海东和他爱人周东屏很好客,大家也常去,那时倒是变有趣味的。
在延延猛然见到四弟宏清来到,高兴异常。引他见了正在抗大学习的嫂于冯明英,一家人在一起,自有说不完的话。我自1931年10月匆匆离开家乡鄂豫皖后,几年来一直杳无音讯,家中情况一概不知。到达陕北后,我试着给堂兄写了一封信,述说我已到陕北“经商”,生意还不错。我父亲和弟弟及乡亲们听说后高兴万分,拼凑了些盘缠,由父亲送宏清到汉口八路军办事处,得郑位三等同志热情接待妥善安排,遂送父亲回家,宏清辗转来到延安。从宏清口中,我知道了父亲身体更不如以前,现由五弟宏衮服顾。母亲已于我离开鄂豫皖的那一年逝去,她死得很惨,那一天正是大年三十有钱人家大吃大喝的时候,她却讨饭不着,在又饿又冻中死去了,我母亲真是辛苦劳家了一辈子.二弟宏胜也早已牺牲,那是我们离开鄂豫皖后的第二午即1933年夏天,宏胜在红二十五军任连长,被‘左’倾机会主义者搞“大肃反“错杀了。我向宏清说了三弟宏应的情况,宏应原在我们红四军十师二十八团当指导员,在反六路围攻前夕的开县作战中负重伤牺牲了。
我们还谈了堂兄王树声家和堂侄王恩厚家的一些情况。他们两家的牺牲也很大,参加革命当红军究竟牺牲多少人也数不清,其中王宏文、王树声兄弟姐妹13人参加革命后,只剩王树声一个。宏清说,红军主力离开以后,国民党军队进苏区烧杀抢掠,乡亲弄得很惨,许多村子人都死光了,村子也没有了,田地也都荒芜了。所剩为数不多的乡亲们生活很艰难。这都是国民党反动派对我们欠下的债。我们深切感叹,乡亲们的牺牲太大了,鄂豫皖根据地人民的牺牲太大了。但是,我们也明白,现在国共合作,一致抗日,我们应当以大局为重,不计前嫌,与国民党友军共赴国难。
宏清坚决要求留在延安,参加革命工作。经报告组织获得了批准,送他去抗大学习。结束后他到了晋察冀根据地,在孙毅同志那里工作。
抗战胜利前夕,随王树声、张才千同志南下中原。解放战争时期在江汉,鄂豫解放区。直到解放武汉后,我们才见面。不久,他转到了地方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