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中风后一直住我家五年，一家人不离不弃，如今她竟能下地跳舞

婆婆中风后一直住我家五年，一家人不离不弃，如今她竟能下地跳舞！

婆婆倒下那天，我正在厨房剁排骨。

电话响的时候，我手上黏糊糊的，随手抹了把围裙去接。是小区里的老马，一接通就听见他喘着粗气：“曾嫂子，快来呀！你婆婆倒了！”

我当时就觉得脑子轰地一下，手里的电话差点掉地上。婆婆退休后每天早晚都到小区花园跳广场舞，健康得很，血压都不高，怎么会突然倒下？

等我跑到现场，人已经被送到医院了。花园的石板路上，婆婆的老式布鞋孤零零地躺在那，一只还站得好端端的，另一只歪在绿化带上。婆婆平时最爱收拾东西，这会看不见这场面已经是万幸。

老马开车送我们去医院。车是几年前买的二手面包车，后座上铺着种过水稻后剩下的塑料布，座位下还有他捡废品时收的几个玻璃瓶。一路上手机导航把路线念了好几遍，因为信号不好，反复提示”重新规划路线”。

医院里全是消毒水和中午饭的混合味道。我忍不住想起十年前老伴接我生二胎的情形。那时候，婆婆也是坐在急诊室外面，手里攥着我婆家那边传下来的铜钱，说是避邪的。

“左侧基底节脑出血，重度中风。”医生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冷冰冰地。我当时就懵了，这是什么意思？能治好吗？

“保住命应该没问题，但恢复情况…”医生没说完，叹了口气。旁边插着氧气管的老人翻了个身，被子露出一角泛黄的防潮垫。

我老伴在医院走廊里抽了一整天的烟。他攥着打火机的手有点抖，明明上个月体检医生才说他得控制烟量。医院走廊上”严禁吸烟”的牌子下面，全是烟头。

“咱妈这样，要不… 送养老院吧？”当晚我试探着问。

他突然摔了烟灰缸，那是我们结婚时单位发的，边上有个缺口，一直用胶水粘着。“送哪门子养老院！我妈把我拉扯这么大，现在有困难就往外推？”

其实我知道，这话主要是冲我来的。我和婆婆这些年来，说不上亲也说不上疏。逢年过节来家里，她总要拿出一堆陈年旧物往我这塞，什么发霉的冬笋干，自家晒的板鸭，还有十年前攒的红糖。每次我都说家里已经有了，她却总说：“留着呗，万一用得上呢？”

住院第三天，老马来看婆婆，带了一兜橘子。他和我婆婆是跳舞认识的，两家住得近，时常一起买菜。老马看着病床上的婆婆，眼角有点红。走时，他塞给我一张纸，是他儿子在杭州一家康复中心工作，可以打个折。

“这…”我刚想开口，老伴一把抢过那张纸，撕得粉碎：“我妈跟我回家！”

说实话，那一刻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我们家就六十多平的老房子，婆婆这一住进来，客厅就没了。不光如此，她这一住进来，谁来照顾？我还有工作，老伴开出租车，早出晚归的。

那时候，小区里人都在背后议论，说我家怎么接了个半身不遂的老太太回家，不怕折寿吗？我听见了只当没听见。

头一个月最难熬。婆婆右半边身子不能动，吃喝拉撒全靠人照顾。我用小平车推她去卫生间，夏天又湿又热，汗水顺着脖子往下淌。我们那个卫生间门才60厘米宽，轮椅根本进不去，每次都得把婆婆抱起来。她那时候还会流眼泪，眼泪顺着皱纹流到我胳膊上，又咸又热。

婆婆住进来后，我和老伴的床就搬到了阳台上。阳台上原来养着几盆绿萝，现在全搬到了过道里。夏天晚上，热得睡不着，只能对着老旧的电扇吹风。下面小区里的狗吠声，远处马路上的汽车喇叭，都清清楚楚地传进耳朵里。

我有次半夜起来上厕所，看见婆婆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她看着天花板，眼睛里有泪光闪烁。我突然想起，她曾经在舞蹈队里是领舞的位置，每天穿着亮闪闪的衣服，打着银手链，成了小区一道风景。现在却只能躺在床上，连翻身都困难。

那一刻，我心里一酸，蹑手蹑脚地走到她床前，轻声问：“妈，要不要喝水？”

她眨了眨眼睛，我知道这是说”要”。

接她回家的第二个月，我决定在网上看看康复训练的视频。我们家电脑是儿子上大学时留下的老古董，开机要等五分钟，风扇嗡嗡响。婆婆之前总担心电费贵，看见电脑开着就叫我们关。现在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我开着电脑找资料。

我在优兔上看到国外的康复师教偏瘫病人做的小动作，比如用没受伤的手去帮助受伤的手，或者尝试抬腿。照着视频，我开始每天给婆婆做康复。开始时她总哭，说疼，我也跟着掉眼泪。可我知道，不坚持下去，她这辈子就真的只能躺着了。

第三个月，天气转凉，我们小区的梧桐树叶子黄了。婆婆的右手能稍微动一动了，能握住勺子吃饭，虽然总是抖得厉害。那天她用勺子舀起一口饭，啪嗒掉在了衣服上，我刚想帮她擦，她却突然笑了。那是中风后她第一次笑，虽然脸歪歪的，但眼睛里有光。

慢慢地，婆婆会用她不太灵活的手去摸我给她买的收音机按钮，听以前爱听的评弹。有时候我看她躺在床上，随着音乐轻轻晃动没受伤的那只手，好像在跳舞。

康复第六个月，我们添置了新家具——一个助行器。是二手的，老马从社区里另一个用不着的老人家里搬来的。扶手上的海绵有些开裂，露出黄色的填充物。我用毛线给它缠了一层，红色的，喜庆。

第一次扶婆婆站起来时，她抖得厉害。我感觉自己像是扶着一片树叶，随时会被风吹走。她紧紧抓着助行器，关节都凸出来了，眼睛里满是恐惧。

“没事的，妈，您慢慢来。”我轻声说，“一步一步来，不急。”

她的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好像走这一步路，比她年轻时走十里山路还难。

走了两步，她就累得不行了，我扶她坐回轮椅。她的脸色苍白，但眼睛里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坚定。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请假在家陪婆婆的次数多了，工厂里开始有闲言碎语。车间主任找我谈话，说再这样下去可能要考虑我的岗位安排。我点点头，心里却没底。

康复第八个月，婆婆能扶着助行器在屋里慢慢走动了。她特别喜欢走到窗前，看着楼下广场上跳舞的人群。我有时看见她的手指随着隐约传来的音乐节奏轻轻动着，眼睛里有光。

“妈，您是不是想跳舞了？”我半开玩笑地问。

她看了我一眼，竟然点了点头。

第二年春天，我下定决心带婆婆下楼。拿了半个月的工资，买了个新轮椅，比医院的轻便多了，两边还有反光条，晚上推着也安全。

第一次带婆婆下楼，全家总动员。老伴请了假，在前面探路，看哪里有台阶需要抬轮椅。儿子从城里赶回来，扛着轮椅走楼梯（我们家是老房子，没电梯）。婆婆穿着她最喜欢的那件深蓝色的褂子，胸前还别了一朵假花，那是去年我过生日，她让儿子带给我的礼物。

花园里的玉兰开了，粉白的花瓣像少女的手。广场上老人们还在跳着广场舞，音乐是上个月才流行的新歌。婆婆的老朋友们看见她，都围了过来，叽叽喳喳地问长问短。

婆婆没说话，只是笑。她的笑还是歪的，但那一刻，我觉得她美极了。

第三年，婆婆开始试着自己做些家务。洗碗时盘子总是掉，扫地时总是扫不干净角落。但她坚持要做，我也不好拦着。有天晚上回家，看见她坐在凳子上择菜，虽然慢，但很认真。厨房里飘来一阵熟悉的香味——是婆婆最拿手的红烧肉。

那天晚上我哭了。不是因为累，而是看着婆婆一点一点把生活的碎片拼回来，我被她的坚强打动了。

我开始把婆婆介绍给更多人认识。小区新来的张奶奶也是偏瘫，婆婆主动去和她说话，教她做手指操。我看着婆婆笨拙但耐心地示范，想起三年前她也是这样一点点学的。

第四年，我和老伴攒钱买了台平板电脑。起因是婆婆说想学跳舞。我们都惊呆了，但她很认真。在平板上，我们找到了适合她情况的舞蹈视频，大多是坐着做的简单动作。婆婆每天看着视频，跟着比划，有时候动作做不对，就急得直拍大腿。

小区里的人都知道我家的事了。有时候遛狗的王大爷会带着他家的小狗来看婆婆，说是给她解闷。退休的李老师会带些书来和婆婆聊天，虽然婆婆认字不多，但她爱听故事。

第五年的一天，我正在厨房洗碗，听见客厅里传来一声闷响。我吓坏了，冲出去一看，婆婆竟然站在地上，手扶着沙发，试图迈步。她见我来了，冲我笑笑：“我想…试试…自己…走。”话还是说得不利索，但她的眼神告诉我，她想重新跳舞。

从那天起，我和老伴轮流扶着婆婆练习走路。先是在屋里走，然后是楼道，最后是小区。一开始每走十步就得休息，后来能一口气走完小区一圈。婆婆走路时还是一瘸一拐的，左脚总是甩出一个弧度，但她走得很坚定。

去年冬天，小区组织了一场文艺汇演，婆婆报了名。我和老伴都劝她，说在家看看就行，别累着。她却固执地摇头：“我…想…跳。”

演出那天，婆婆穿上了五年前那场中风前最后穿的那件亮片上衣。衣服已经有点旧了，亮片掉了不少，我给她缝了些新的上去。她坐在轮椅上，让我推着她上台。音乐响起，是她最喜欢的《爱的奉献》。

全场安静下来，婆婆慢慢地扶着轮椅站了起来。她的动作很慢，但每一个都做得很认真。左手不太灵活，就用右手带着它一起动。脚步不稳，就扶着轮椅保持平衡。跳完后，台下掌声雷动，我看见不少人偷偷擦眼泪。

就在上个月，我回家时，看见婆婆站在客厅中间，没有扶任何东西，正跟着电视里的音乐跳舞。动作虽然简单，但她跳得很投入。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映出一片金色。

我悄悄拿出手机，录下这一幕。发到小区群里，立刻引来一片点赞。老马看见了，第二天专门来家里，说广场舞队欢迎婆婆回去。

昨天傍晚，我推着婆婆去了广场。她坚持要自己下轮椅，扶着我的手慢慢站起来。音乐响起，她跟着节奏开始舞动。动作不标准，脚步也不稳，但她跳得比谁都认真。老马在旁边看着，眼睛湿润了。

回家路上，婆婆突然拉住我的手，她的手上全是老年斑，但握得很紧：“谢谢…你…女儿。”

我愣住了，这是婆婆第一次叫我”女儿”而不是”儿媳妇”。

五年了，从倒下到站起，从站起到走路，从走路到跳舞。这期间有多少汗水和泪水，只有我们自己知道。但看着婆婆现在能站在广场上跳舞，我觉得一切都值得。

今早起来，我看见婆婆正对着镜子梳头。她的头发已经全白了，但扎得很整齐。镜子是我们家旧货市场淘的，边角有点发黄，但婆婆每次照都照得很认真。她看见我，笑了：“今天…天气…好，去…跳舞。”

五年前那个倒在地上的老人，如今已经能站起来跳舞了。这世上最美的风景，不是壮丽的山川，而是人不向命运低头的坚强。

我想，这就是生活吧。不完美，却值得我们去爱，去珍惜，去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