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自己一把:与时代同频共进,写在长篇小说《南方北方》出版之际

发布时间:2025-05-31 01:52  浏览量:17

推自己一把:与时代同频共进
——写在长篇小说《南方北方》出版之际

作者 孙淑杰

我的长篇小说《南方北方》出版的时候,编辑说你可以自己写个创作感想,我说我写不出来了,请你们代劳可以吧?他说创作感想当然只能作者亲自写,他们那边可以写书评。我想那就算了吧,如果说三十年前的初稿还像个小媳妇似的,虽然也未必有多么的俊俏,但年轻本身就是姿色呀。而三十年后的今日出版,早已时过境迁的老脸皮还值得端详吗?

直到三位男士的先后出现,终于让我有了动笔的一点内驱力。我在小区业主群发了一个签名赠书信息 ,本就是一次无意的偶发心思,没想到有两位邻居竟然说看哭了(两个人都用了“潸然 ”二字),一位是做企业主管的广东人,一位是几度转行的湖南人。我原以为这年头谁还看小说,而且是长篇小说,还是无名无实的业余作者写的。我意外又诧异的同时,深感愧对他们的时间和眼泪,还有他们发自内心的上千字的读后感。

如果说我的两位邻居是因为家学渊源或者天份使然,只能算是文学爱好者的话,这第三位男士就特别一些了,我称他席主任。席主任和我退休前在同一个单位,后来又加入了同一个作家协会;他是陕西人,中文专业毕业的高材生。席主任当年在老家的时候,跟一些后来很出名的作家们熟络,他自己也出版过高质量的作品,中外名著诗词歌赋也是张口就来。

席主任打微信语音过来的时候,我在电脑前正准备起身做晚饭,一向不轻易下厨房的我今天想要表现一下。可电话一直放不下,席主任的情绪十分高涨,他说刚看完第一章就激动了,忍不住要跟我说道说道。他把认为写的好的地方都划上了红杠杠,又用手机拍照发过来七八页之多,一页页的红杠杠像是考试复习时划的重点。我觉得不至于这么夸张吧,笑他无须这般鼓励安慰我。席主任顿时严肃起来,再三强调“好就是好”,还批评我太谦虚了不好。我右手听他说道,左手称米量水,结果闷出来的一锅五常大米饭干旱倔强,一粒是一粒硬是没给我一点儿面子。

对,是三十年前起的初稿,就像我的广东邻居写的读后感标题《三十载岂止河东与河西,尚有南方和北方》。1995年是我在南京脱产进修的第二年,丈夫在东北从事新闻工作,每天扛着摄像机围着领导转,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七岁的女儿生病时说想妈妈,女儿妈妈的妈妈患“抑郁症”久治不愈反复发作。两年的时光我几乎是度日如年,每一天都感觉飞跨峰谷穿越激流般的艰难与煎熬。

就是从那个星期六的早上开始,一月的南京梅傲雪虐寒气销骨,我雕塑在没有暖气的教室里,用两天时间逼出了四万多字的小说。那个时候电脑还没有流行,我用的是蓝色的圆珠笔,笔走龙蛇的纸背荡着心中的万顷波涛。小说誊写好后拿给赵老师看,科班毕业的文科研究生。赵老师惊喜的目光在我的脸上滚了一层又一层,说要推荐给他的一位朋友,南京某大型文学刊物的总编。赵老师果然是有神通且靠谱的人,没过几日总编回“信”了——编辑部专用的信笺纸,不但对我的小说赞誉有嘉,而且信誓旦旦地相信“此小说完全可以发出去”。

之后到了1997年的夏天,我在故乡黑龙江成了某报的特邀记者,又是经熟人推荐,小说被一家刊物的编辑读过了。我这次变聪明了一些,提出想拜见一下这位“高手”,编辑竟然爽快地答应了。地点是在一家饭店,他的“老地方”。年轻的文学才子非常健谈,一落桌就盛赞“小说写的不错,完全是小说的味道”,接着便是古今中外天南地北的侃,理论与实践相结合滔滔不绝毫无收尾迹象。当我憋的尿急不得不粗暴打断他,问“小说是否有发表的价值”时,他快言道“小说完全可以发表”,只是与他的刊物不符,让我试试某某和某某刊物。

《小说“劫”》是我在《深圳商报》上发表的文章,这时我已经南下深圳大约有两年时间了。文字也会年老色衰,在它记录的历史里面,重新谋面时往往已经物是人非,感觉也可能不甚了了。“我想这部小说很可能会跨越两个时代,静悄悄地顺利进入21世纪。我不知道这部有人喝彩无人真爱的小说,发表与否对我、对别人究竟有什么意义。……生活已教会我不要太在意许多东西,否则自己会将自己击败”。

我庆幸自己还算清醒吧,没有在美丽却无情的文学这棵树上吊死。三十年间除了最初的医学专业,我还取得了英语、行政管理、法律等多种学历文凭,考取了律师资质,还能写出让领导满意的机关公文材料。但小说仍像旧时的恋人一样,让我时常一丝苦一丝甜地回想起来,一边重蹈着“以文为轻”的思维窠臼,一边又觉得文字的强大不可限量。就像“男儿有泪不轻弹”,每一滴雨都有天大的故事。

所以我喜欢打探每一滴雨背后的苦乐。比如一位二十九的司机师傅,他让我猜他为什么戴一顶鸭舌帽,他说自己的头发快掉光了,养着三个孩子和居家照料的妻子,他赚钱的周期是再干三十年出租。还有那位高龄孕妇护士,有一天晚上我九点多的时候去医院,问诊台前就是这位四十多岁的护士,头上的白发已经清晰在目,却挺着六个多月的肚子接待患者。我担心她万一累着了或者被患者吵架了,至少上个白班对自己和胎儿也稍好一些吧。她笑笑说:“没办法呀,没事儿的,都习惯了。”我还认识一个做保洁工作的老阿姨,因为怕被酒店老板炒鱿鱼,早上七点上班她五点就到岗了。还有我自己,目前还在学英语、学画画、学医学,有时也翻翻字典和诗词……

我的长篇小说《南方北方》就是一部普通人的奋斗史。数以万计的草根家庭,数以亿计的黎民百姓,他们的坚忍不拔努力向上,既是兑现自己和家族未来的希望,也是推动时代和社会进步的巨大助力。正如我的那位湖南邻居写的读后感《幸福生活是奋斗出来的》,他说仿佛自己就是小说中的一个角色,电子信息工程专业的本科生,从山村乡野的农民之子,一路打拼二十年在深圳扎下了根,现在又转行从事新的行业,尽管风高浪险道阻且长,但他坚信辛勤耕耘一定会迎来柳暗花明之日。

于是,我的《南方北方》也在岁月里不断成长,从最初的中短篇变成了三十余万字的长篇。而未曾停下脚步的我们,也用奋斗见证了春秋与寒暑,泪水与欢笑。推自己一把——与时代同频共进,踏过崎岖走向广阔,领略江河奔涌草木茁壮。但我只是一滴雨而已,所以当席主任提出要给我写书评时,被我婉言且坚决地谢绝了,怕太多的溢美之词自己hold不住。

2025年5月29日写于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