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鹤先生（32）

（作者 何奈无知音）

早上回家后，不免一堆问题等着我，父亲的话我自然不太放心上，可当母亲和奶奶同样问这个问题，楼上绳子干嘛用？

我只好说没事玩玩，奶奶或许理解我没事撑的。

母亲看我笑的模样她应该知道我干啥坏事了，然而她不会明白我昨晚找先生去的事。

在家除了看书以外，坡上的活唯独除除草，耕地的活我不会做，家里人也不让我做。

从小我一直被娇生惯养，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家里就我一个独子，所以父母很少让我干活。

下个礼拜先生生日，他马上七十四了，预示着先生又老了一岁。

这一岁对普通人来说没啥关系，对先生而言也没啥关系，可我就有关系了。

我不希望先生再继续老下去，如果他能定格在七十四岁那该多好，我也不必担心他某天会离我而去。

唉、爱老其实抵不过老人给我们的一个魔咒，那个魔咒便是他们给的一句关怀，一个美美的笑容，一个无与伦比的拥抱等等一切行为。老人给我们最简单的，那也值得我们把一切珍藏起来，日后回想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我该准备什么礼物给先生呢？当然了、首先一个大蛋糕必不可少，后来我终于想起送先生什么最好。

午饭期间、我告诉母亲自己要去市区一趟，家人也没问啥。

我相信，这件礼物先生一定喜欢，并且非常适合先生的身份。

去往市区来回转车需要三个时辰，跑遍了多家店才买到满意的礼物。

回家已经晚上九点多，走在我家和先生家的半路上，心想直接去先生那里住不好吗？还回去干嘛呢，反正奶奶不可能想到我回来了。

明天直接收拾东西去学校，等下个星期回来给先生过一个特别隆重的生日。

回先生家，他已经吃过饭了，一个人在堂屋开着台灯批改作业。

先生特别认真、导致我站在门口他没有一丁点察觉，让我觉得挺好笑。

“先生、你的小滑头来了。”

先生听见我的声音，他放下手上握着的笔，一只手把眼镜往下移，然后双眼透过眼镜看过来。

他笑眯眯起身走过来，然后拉住我手跟他进屋。

先生的语气还是一如往常温和的说道：“今天挺早啊，家里人让你来的吗？”

我向他撅起嘴巴，说笑道：“保密！就不告诉你。先生、我饿了、到现在还没吃饭呢，咱们家还有吃的吗？”

“你这孩子、九点多了还没吃饭，跑哪去了呀？”他见我冲他笑着，最后无奈地说：“算了、问你也不会说。厨房还有一点我的剩饭，菜没了，你等我去炒个鸡蛋。坛子里有泡菜、一会儿我去弄点。”

“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去坛子里弄泡菜吃就行，鸡蛋别炒了。先生你快去修改作业，这可是我家，熟悉的很，不用管我。”

“没事、明天有时间修改作业，我这就去帮你炒两个鸡蛋。”

我推着他去桌边，那是他平时办公的地方，也是我们吃饭的地方。

先生常说此处虽陋室，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他被我推的笑嘻嘻，不紧不慢的说：“好好好、你这孩子怎么跟小孩似的，像推搡老爷爷一样，哈哈哈~”

“你本来就是老爷爷嘛，所以老爷爷要乖、我自己去弄饭吃。”

后来、我端着饭站在先生身后，一边吃一边看他修改作业。

当欣赏一个认真的人在工作，你会发现他更多的优点，还有可爱的一面。

然而、我发现先生很吃力在修改作业，他的眼睛不像以前那么好，那双眼镜是我小时候就陪着他的，到现在还没舍得换。

“先生、看不清别改了，等我吃完，我来改吧，看你这样辛苦，我心疼！”

“唉！先生老了嘛、眼睛不好用正常。欣慰的是先生的滑头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跟在我身后走不动要我背的孩子了。”

“时过境迁嘛！现在我当然是你的依靠了，以后我们出远门，你走累了，我就背着你慢慢欣赏沿途的风景。”

“今天先生很开心，飞儿知道我生日，给我寄回来礼物，一双非常漂亮的皮鞋。”

是呀、先生要求不高、哪怕鹤飞这么一件小事都能使他开心的像个孩子。

不管鹤飞给先生的礼物是啥，先生想要的是，儿子能想到他，心里有他就够了。

“是吗？看来鹤飞懂事多了，知道我们先生生日，特地给你挑选的礼物。”

“是呀！”先生一脸幸福的笑。

“先生、你生日那晚，我会送你一个超级大的贵重物品，你可不要被吓坏哦。”

“不要乱花钱、先生有你陪着，就是最贵重的礼物！”

“你先听我说完嘛……我送的超级贵重物品是我自己……嘿嘿！等你生日那晚我把自己送给你，随便你怎么处置，哈哈哈！怎么样！这个礼物贵重吧？”

听我说的时候他挺紧张，以为我又乱花钱了，当我说完以后，他就起身找他的戒尺，幸好戒尺留在了学校，要不然我真的是少不了一顿打，哈哈哈。

“我就说你就坏吧！坏小孩一个，老爷爷不喜欢坏孩子。”

“我哪有坏呀！人家说的都是实话心里话，老爷爷肯定喜欢说实话的孩子。”

先生居然撅起嘴巴，一副好笑的模样说道：“不理你个小坏蛋了，我还有事情没忙完。吃完饭碗放那里吧，一会儿我去洗。”

“先生你洗澡了吗？没洗等下我们一块洗，我帮你按摩使血液循环快，有助于身体健康。”

“我一个人去洗……要不然你又像上次在宾馆那样，洗个澡也没个正形！”

“先生！主要是我好久没帮你按摩了，要不待会在床上帮你按摩呗？先生可是要保养好身体的！最主要是思念先生了……”

“哼！瞎说，昨晚是哪个坏小子跟我挤一张床的，这天一亮就不认账了吗？”

“哈哈、哪有啊，我怕你忘了吗，所以顺口说一句。先生、你生日那天中午大概有多少人？我们好准备买菜。”

“准备三桌吧！亲戚都会过来，尤其我那些老亲戚，以后我们真的是见一面就少一面了，趁大家身体健康多走动。亲戚得走动，不然感情就淡了，老一辈人都这么说。”

我为了烘托愉快的氛围，嘻嘻哈哈说：“你还有长辈啊，那我不得叫祖爷爷了吗？”

“小傻瓜、先生以前也是从小时候长大的，总不能出生就这么老。”

今晚的先生话比以前要多，我猜想是鹤飞给他买了生日礼物，所以他显得很开心和欣慰。

不管以后发生什么，先生不会一个人走下去，挡在他前面的那个人必定是我，所有风霜雨雪都由我替他扫去。

因为我的到来，先生每晚都会比之前晚睡，他说我总有说不完的话，总有问不完的问题。

也许这才是他心中那个永恒不变的小滑头。

那一晚我和先生做了很多秘密的事，唯独没有尝试特别的爱是什么样的体验。先生总是不紧不慢的说不急不急，水到渠成！可我可是急着呢，盼望了那么多年，眼看木已成林，就等砍伐了，却没想到先生就如太极宗师一般，就知道用太极拳对付我！

这次看他还能如何推脱吗？可是他亲口说的，要给我一个最好的答案！

今天是星期四、明天过完便是星期六，也是先生的生日。

我最期待的某天，终于变成让人期待的后天，内心有着无法表达的激动。

“老师、你在想啥呢？放学铃声都响了，我们可以走了吗？”

“啊？”回过神、只见外面楼道响起学生们欢快的声音，看来我的确走神了。

“老师、今天有作业吗？”

“每个人回去把二十七课文熟读，明天老师要抽查，如果哪位学生读的结巴，刚好明天留下来打扫教室。”

“太好了，没有数学作业。”一帮学生开心的叫了起来，然而他们失望了。

“谁说没有数学课？每个人给我老实点，把黑板上写的题目全部抄下来，十道题我看你们能答对几题？六道题刚好及格，不及格的同样打扫教室。答对八道题的一个星期不用管清洁。”

此话一出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稍微及格的学生表情还好，那些不及格的可难看了，个个垂头丧气。

“好了、记住黑板上题目的同学可以走了。谁打扫教室别忘了，好几次偷偷跑掉，再让老师逮着明天不许进教室，在门外站着听。”

我觉得先生的选择是正确的，教书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每天跟一帮孩子打交道，感觉自己也会像孩子一样。

晚饭增叔邀请我去他那儿吃饭，喝了两瓶啤酒以后，我便回宿舍睡觉。

满怀期待明天下午到来，又可以找我的先生吃饭睡觉，跟他聊个没完。

第二天……

早晨的空气果然清新，孩子们背着书包高高兴兴而来，让我想起小时候自己上学的情景。

“老师早上好！”

我回应道：“你好！”

通过这段时间的教学质量，黄校长和其他老师看在眼里，总体来说对我还是满意的。

不一会儿上课铃声响起，走进教室听见整齐的问候。

“起立、老师好！”

多么熟悉的声音，多么美好的时光。

“同学们好、请坐！昨天布置的作业老师说过要检查，那么老师先抽班长起来朗诵一遍。”

………………

对我来说煎熬的一天终于完了，背着包踏上回家的路程。

明天家里将会非常热闹，不知道菜有没有买好？

先给母亲打个电话，告诉她我直接回先生那儿，以免奶奶又担心我。

妈：“你今晚住那里吗？”

“对呀！你告诉奶奶明天先生过生日，家里没人帮忙，我必须过去一块干活。你们明天都有谁会来？”

“你奶奶一个人去，你爸的事你也知道，不然你奶奶……”后面母亲没说完的话我知道啥意思。

“好的、没啥事我挂了！”

回到家已经傍晚六点多了，先生在厨房忙着做晚饭，还没进门我闻到了香气，而且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哟、这不是我们的黄老师回来了嘛，稀客！”

蒋伯还是这么爱开我玩笑，他一来家里有着更多欢快，我们俩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

“哈哈哈！不会吧！这难道就是先生生日请来的大厨吗？”

“敢这样开你蒋伯的玩笑了，不怕我打你屁股？”蒋伯说着想伸手，我赶紧离他远远。

“先生、明天的蛋糕我订好了。菜买了吗？”

从我进屋先生笑容没停过，看得出来他特别开心，可能是这个家好久没来过这么多人的原因，所以先生显得很激动。

先生笑眯眯说道：“明天我和你蒋伯会起很早，去街上买新鲜牛肉和羊肉，再买几条鱼回来，还有你爱吃的泥鳅。蔬菜你蒋伯下午过来时全带来了，酒水也备好了。”

“我先给你五千，这两天花销比较大，不许跟我说谁的钱，我知道你身上现在除了每月工资没有别的收入。”

先生说：“小滑头又开始管先生来了，你这还没过门呢，就这么凶！”

我突然没憋住笑了，先生刚才那表情真的完美，很逗的模样，像爱因斯坦似的。

“先生、你觉得我过门算是上门吗？那你老人家以后要对我好点，不然我一生气就回娘家，怕你就是独守空房了，看你寂不寂寞？”

蒋伯啧啧嘴说：“放心吧，鹤老师还有我呢，我过来陪他就不会寂寞了。”

“蒋伯啊，你这个老灯泡可够亮的！你可真是我的好榜样！明天斌哥会来吗？”

“来啊、他肯定要来的，鹤老师的生日，大家肯定要一起开心嘛。你父母来不来？”

“奶奶一个人来，家里还有别的事走不开。”

不清楚蒋伯知不知道父亲跟明珠的事，希望他永远不知道，不然我们以后见面得是多么尴尬的局面。

也许在欲望前面，都是下半身动物，没有谁逃的了，包括我一样。

虽然明珠跟蒋伯分了，然而父亲却给我制造了一个疙瘩，恐怕是一辈子也解不开的死结。

“明天三桌客人、你可别再睡懒觉了，我跟鹤老师先去买菜回来，然后我们四个人要开始忙了！”

“四个人？”我问到。

将伯：“你斌哥也来帮忙。”

“一块去吧！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怎么可能睡得着，我比先生还激动，今晚不睡觉都可以。”

蒋伯坏坏的冲我说：“不这样想干嘛？一老一少独居一室，少的总是带着非分之想，老的却想保全其身。不容易呀！这么一对老少冤家在一起，真的是针锋相对呀！我看灵雨你今晚跟我在一起得了，让人家鹤老师好好睡一觉，我可不怕你像麻雀一样在我身边叽叽喳喳的，我瞌睡反正少。”

“拉倒吧！蒋伯你的胸膛属于斌哥，我可不敢染指！”

“听你这样说，难道你像小鸟依人模样，靠在鹤老师怀里呢？哇、看不出灵雨你还挺温柔嘛，和现在的你比简直不是一个人。”

先生：“蒋书记、灶里柴火烧完不用加了。准备吃饭吧，灵雨帮忙把筷子拿出去。”

“先生、看你今晚高兴准许你喝酒，不过不能贪杯！”

先生点点头，说：“嗯嗯、一定不贪杯！身上也一直装着糖，烟瘾需要一点点戒，一下子完全没想法是不可能，但是先生答应你每天两根，以前可是一包呢。慢慢的自然会戒掉！”

当一个人为了另一人戒烟，说明他把你看得比自己重要太多，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会为了别人戒烟。甚至多少人会为自己妻子戒烟呢？

像先生这样抽了一辈子烟的人，短时间戒掉几乎不可能，那得需要多大的毅力的同时，对自身伤害也很大。所以我不会强迫先生马上戒掉，虽然我嘴上会那样讲，主要担心他会瞒着我抽。

本打算我们三人一块去镇上买东西，先生说可能我们走后有亲戚来，万一人家见家里没人离开岂不失礼！

先生跟蒋伯一大早去了街上，连早饭都没在家里吃。

看他们风风火火的样子，让我觉得这是个多么隆重的日子，太久没见先生像今天这么快乐了。

在先生离开不到一个小时，果然有一个人来了，这个人还带着两个男孩。

其中一个看上去大概有十五六岁，小的可能有五六岁。

他们向我投来好奇的眼神，我也觉得奇怪，她们来的也太早了吧？

那个五六岁的朝着我问：“你看见我外公了吗？”

外公？曾经多么亲切的一句称呼，小时候先生不允许我这样叫他，可现在呢？

终于明白了，这个女人是先生的女儿，没想到她看上去如此沧桑。

在我印象中没见过她，只是听鹤飞聊起过这个姐姐。

我改变疑惑的表情，换成一张笑脸说道：“哦！您是先生的女儿啊，我是他学生。先生去街上买菜了，大概要等一会儿才回来。我去拿凳子，你们先休息一下！”

那个大孩子突然问：“你是我外公的学生啊？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外公的生日？”

“我小学是先生教的，我家就在附近，我跟鹤飞非常熟悉，我俩还是同班呢。”

“你居然跟我舅舅是同学？天呀、你多大了？”大孩子张大嘴巴，看他模样好像很吃惊。

“我二十三岁，今年过完生日二十四。”我们家乡有个习俗，没过生日永远说去年的岁数，就像先生一样，他昨天还是七十三岁，过了今天便是七十四了。

女人：“家里不怎么忙的，反正也没啥事，我就早一些过来帮帮忙！”

我客气的问她：“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您？我叫黄灵雨，楼奶奶管我奶奶叫姐姐。”

我先表明自己身份，以免人家不清楚叫错。

“哦、原来咱们还有亲戚关系在里面，既然我妈管你奶奶叫姐姐，我跟你父母是一辈，你叫我鹤阿姨就好。”

“把东西给我吧，我先拿进去放下。先生家我常常来，所以把这里看成跟自己家一样。现在也没啥事忙，过一会儿、差点忘了，先生走的时候叫我把需要折的菜弄出来，既然大家都没事，一起帮忙吧。”

鹤阿姨：“小小你别调皮啊，进屋看电视去，外公家的电视有很多动画片。邱昀、你过来一起干活，别老想着玩。”

原来孩子姓邱，名字取的很好，邱昀。后来才知道他的名字是先生取的。

邱昀反驳问他母亲，说：“凭啥弟弟能看电视，我就要干活啊？等外公回来，我告诉她你偏心，一直都这样。”

鹤阿姨：“你去告状呀、看你外公帮谁？你弟弟才五岁，你都十七岁了。成绩也不好、我看你和你舅舅一个样。”

邱昀：“跟我舅舅一样就一样，读书厉害并不一定有出息，你看我舅舅读书也不好，现在混的也可以啊。”

鹤阿姨：“我懒得跟你说、赶紧过来干活，别让我今天在你外公家骂你。”

邱昀走了几步、看了我一眼，他的情绪说明他很不爽。

“烦死了、啥事都叫我。”

不知道鹤阿姨丈夫多大年纪？他今天为什么没来呢？

小家伙在屋子里看动画片，声音开的很大，外面的我们也能听的一清二楚。

不一会儿功夫，其他亲戚陆陆续续赶来。

九点多一点、先生跟蒋伯背着一背篓菜，俩人累的满头大汗。

邱昀见先生回来，他立马跑过去抱住先生，然后向先生倾诉。

邱昀：“外公啊、你怎么才回来，我妈就知道喊我干活，弟弟在家啥也不做，烦死了。”

先生非常和蔼的摸摸邱昀的脑袋，笑眯眯说：“外公家你随便玩，跟你弟弟看电视去吧。”

原来亲情是这样一幅画面，太有爱了，先生刚才的动作和言语，让我居然羡慕邱昀，甚至有点小吃醋。

小小在屋子里听见先生说话，他立马冲出来让先生抱，先生笑的合不拢嘴，一把将小小抱起来，用他刮干净的下巴来回在小小脸上爱抚。

先生：“外公的小宝贝来了啊，让外公好好看看，又长高了，也重了哦。再过几年外公恐怕就抱不动喽！”

鹤阿姨：“小小赶紧下来，外公年纪大了抱不动你，你怎么也跟你哥哥一样不听话。”

小小：“不、我就要外公抱。”

是的，眼前的一切亲情，都是我曾经想要的，哪怕现在也想要。看着先生刚刚用下巴爱抚小小一幕，太有爱了。

先生笑呵呵说：“好、外公抱。今天不回家好不好？晚上跟外公一起睡。”

小小：“好啊、可是我妈不答应。”

鹤阿姨：“爸、你别太宠他了，这孩子越宠越调皮。”

蒋伯：“灵雨跟我进厨房来帮忙，咱们先把黄鳝清洗出来，还有你最爱吃的泥鳅。你订的蛋糕人家说十一点半准时送来。”

我跟蒋伯走了进去、厨房里就我们俩，斌哥应该还没下班，不然也跟着他们来了。

“你们都买了些什么菜，背篓看着快满了。”

“什么菜都有、有几样听说你爱吃，鹤老师专门买的。”

“哦！斌哥呢？”

“他一会儿过来，我看他过来时直接把蛋糕带回来，别让店里送了。咋了、吃醋了？”

“没有、就是希望哪天先生也能像抱小小那样抱我，可惜他抱不动我了。如果能回到小时候该多好，那样就不至于担心先生抱不动我。”

“你小子想啥呢，赶紧折菜吧。你要不把泥鳅整理出来，只需要洗干净就好了。”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奶奶的声音，

“鹤老师啊、今天是你生日，老婆子来凑个热闹！”

先生：“谢谢老姐姐还记得我、里面休息，我马上给你倒杯水。”

奶奶客气说：“没事、你忙你的、我自己来。”

我在厨房对将伯说：“我奶奶来了、我先出去，一会儿回来。”

小小一直跟在先生身后，嘴里喊着糖果，屁颠屁颠抓着先生衣服角，那是我小时候做过的事，没想到今天也有人这样做。

“奶妈，你一个人来的吗？”

奶妈：“家里还有活忙呢，你爸妈走不开，就我自己来了。你刚才去哪了，我怎么没看来你？”

“我在厨房干活、你先休息吧，我要去洗菜做饭。”

奶奶：“挺勤快，你先去吧。”

先生端着水杯进来，“老姐姐、喝口水。天气这么热，真的辛苦了。”

“爸、别拿太多糖果给小小吃，我担心他长蚜虫。”外面传来鹤阿姨声音。

厨房里多了一个人、那个人看上去有六十岁吧，头发有白有黑，整个体型属于胖子系列。

厨房里飘满烟味，是他跟蒋伯的杰作。

蒋伯：“灵雨啊、你先把碗筷多洗一点，我担心昨晚洗的碗筷不够。你把家里所有凳子找出来，脏的拿出来用水洗洗，以免待会没凳子坐。”

“好的。”

大人或许总比年轻人混熟于人群要容易的多，而我是典型的不擅长跟陌生人打交道。

虽说今天在座的都是先生的亲人，我依然有那么一点对于陌生人的羞涩，可蒋伯不一样啊，他明显跟任何人都熟悉的很，其实他也是今天才认识先生的亲朋好友。

蒋伯：“刘大姐、麻烦你把蒜切一下，我这边等着急用呐。”

刘大姐：“好的、稍等啊、马上就好！”

这位刘大姐是先生的选房表妹，身体比先生不知道好多少倍，只能拿她和杨贵妃作比较。

人非常老实、他老公显然瘦骨嶙峋，看着他们夫妻俩难免有些滑稽。

当然并没有取笑之意，而是感觉老婆比老公重一倍，很难想象是如何走到一起的，也许这就是爱的力量吧？

“鹤老师啊，祝您老人家生日快乐，身体健康！”

“谢谢、谢谢！”先生嘴里一直重复着这句话，来的每个人都会送上一句祝贺。

“鹤叔叔、我爸妈今天来不了，但是所有心意全在心里。祝您老人家天天开心，胃口大增。”

“谢谢闺女、也替我祝福你父母，祝他们身体健康！”

好吧、短短一个小时时间，先生家门口坝子坐满了人，让我觉得这比过年还热闹。

而我最喜欢这一刻，包括那些长辈朝我投来打量的眼神，好像再说这不是鹤老师家孩子鹤飞啊，这孩子是谁家的呢？

在农村、大部分长辈都喜欢打量陌生晚辈，然后有的会询问孩子情况，如果单身那家伙不得了，开始要介绍对象。当然、我自然逃不了这种催婚的结果，幸好父母知道我的情况，每当别人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父母总是微微一笑，然后说我有女朋友了。

其实、父母每次的笑容都参杂着许多无奈，可我又能怎么办啊？血液里、身体里、骨头里、它们每个地方都是爱老的源泉，我这辈子都无法摆脱掉，所以、只有认命的接受这一切！

“鹤爷爷、您还记得我吗？小时候您常常去我家抱我。今天您过生日我送祝福来了，祝福爷爷长命百岁，身体如松，笑容似云一般轻、永远给人和蔼的您，每天幸福！”

这又是一位先生家的亲戚，姑娘长的还不错，典型的我们南方女孩。

皮肤很白很嫩，感觉用手掐她的脸能掐出水来。

先生一个惊讶、笑容好看的迷死我了。他说：“梅梅、这么多年不见爷爷快认不出你来了，大姑娘了。先进屋休息，桌上有水果，屋子里也有，想吃什么随便拿。爷爷家就是自己家！”

梅梅：“爷爷还是这么帅哦、帅一辈子了，哈哈哈！”

呦呵、这女孩说话我喜欢听，先生当然是那种能帅一辈子的老者。

“你这孩子跟我家灵雨一样嘴甜，说得爷爷快不好意思了，哈哈！你爷爷奶奶在家还好吗？”

梅梅：“奶奶身体还好，就是爷爷现在走路不太方便，需要借助拐杖，不过并没有大问题。谢谢您关心他们，我会把话带给他们。”

当先生说她像我一样嘴甜、梅梅居然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鹤阿姨也在一边看着我，她们不知情我在先生心里的位置，难免会有那样的眼神和表情。

只听见大老远一句苍老的声音传来，带着些沙哑的感觉，“弟弟啊，老哥哥今天来看你喽，咱们这把老骨头以后可是见一面少一面了。你身体还好吧？”

只见此人一来，先生赶紧走过去迎接，看得出老人年纪很大，凭感觉有八十多岁了。

带着一顶八角老年帽，脸上有着些许斑。

先生拉着老人家的手，开始嘘寒问暖，而我还得去厨房帮忙端菜，不知道他们在谈些啥。

我听见鹤阿姨喊了一句表叔，老人应了一声。

蒋伯忙的满头大汗，今天他可是主厨，厨房里香气没有断过。

那位胖胖的婆婆给蒋伯打下手，灶里烧火的是邱昀，看得出他一脸不爽，觉得他的表情在我眼里很搞笑。

小伙子都有这么一段经历，我曾经在家也有这样的场景，尤其是快天黑的时间，那时候动画片刚开始播放，母亲非得让我帮忙烧火，也露出过邱昀此刻的情绪。

我对他说：“邱昀、要不你出去帮忙干活，我来烧火你看行不行？”

邱昀看了我一眼、语气很不开心，“算了、出去让我妈看见又得干这个干那个。”

“你别这样啊，今天是你外公的生日嘛，大家来不就让他老人家高兴吗，你说外公看见你不高兴的样子，他心里肯定也高兴不起来呀，你说呢？”

“我没有烦我外公，是烦我妈，她一天到晚啰啰嗦嗦的。你现在还在上学吗？”

“没有、毕业有一年多快两年了！”

“那你做什么工作啊？读的什么大学？”

“我现在教小学五年级，读的是一个普通大学。”

“普通大学也有名字吧？教书工资高吗？”

“××政法大学。我的工资很低！”

“我就说嘛、读书厉害不一定混的好。”邱昀可没管我听了这话啥滋味，看样子他一会儿又该拿我在他妈面前说事了。这家伙挺有意思！

将伯：“灵雨、赶紧出去把桌子上的水果收拾，让大家准备吃饭。”

鹤阿姨走进厨房、立马洗手开始端菜，邱昀看见他妈妈的表情真是个亮点。

“各位长辈准备吃饭了。”

我大声喊到、因为人很多，每个人都在聊天。

只见远处一个人提着三个大蛋糕，他快步走在田埂上，我知道斌哥来了。

先生：“大家开始坐吧、喝酒的今天喝好，不喝酒的吃好。没什么好酒好菜，多担待！”

“哪呀、桌上都快摆满了，鹤老师您太客气了。”

我跟好几个人帮忙端菜，斌哥来时没洗手就开始帮忙，他把蛋糕每桌放一个，将厨房的蒸笼端出来，那玩意蒸饭特别香。

“斌哥、你这可是够辛苦的，怎么每天都加班啊？”

“哎、最近厂里货多，我要是不带头加班，其他员工更生气。”

“啥职位啊，还看其他员工眼色？”

“厂长准备让我当主管，其他老员工心里不太平衡，所以每次加班都会找点事说，为了不让别人说我马上升官不加班的闲话，只好陪着大家一块工作。”

吃饭时、先生端着酒每桌敬了一次，除了小时候见先生一整天都在笑，长大后今天的他真的很少见。这个生日他过的很快乐，我能感觉到先生心里的愉悦！

我和先生一桌、这一桌有蒋伯跟斌哥，加上鹤阿姨和小小，邱昀不愿意跟他妈坐一桌。

奶奶也在其他桌吃饭。

那位戴八角帽的老者和我们一起，鹤阿姨叫他表叔，老人是先生表哥。这位老人跟先生还有一点像。

鹤阿姨：“小小、今天外公生日你不祝福外公吗？”

“外公、我给你唱首歌吧，我会唱生日快乐歌。”

先生说：“好啊，真是外公的好孩子。”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先生大笑着说：“嗯、外公今天真的很快乐，过来让外公亲一下。啵！”

小小：“外公、你有口水，还有胡子。”小小粉嫩的手擦着被先生亲过的脸。

小家伙、幸福的事居然嫌弃，我巴不得先生亲我呢。

“先生、灵雨祝您为此春酒，以介眉寿。称彼兕觥，万寿无疆。”

先生乐呵呵的，举起酒杯说：“谢谢孩子的祝福。”说完他又高兴的道出一句话：“今朝一岁大家添，不是人间偏我老。”

大家举起酒杯齐呼：“干杯！”

像我这样的人最怕特别热闹过后的冷清，仿佛从人间突然跌入地狱。

晚饭过后、原本热闹的家变得安静起来，所有人都走了，包括鹤阿姨带着邱昀和小小也走了。哪怕先生多么想挽留两个孩子，鹤阿姨执意要带他们回去，因为下个礼拜要考试，听说邱昀成绩特别不好，如果考不上鹤阿姨准备让他复读一年。

先生看着小小肉嘟嘟的脸、心里那叫一个不舍，看得出先生特别喜欢孩子，尤其是自己的亲人。

鹤阿姨临走前给了一千元放在先生手上，先生看来知道鹤阿姨的家庭情况，他死活不愿意收下，最后鹤阿姨带着孩子快速跑了出去，我清楚的看见她眼睛里含着泪水，或许她过的并不好。

也有可能是孩子不懂得理解母亲，总以为母亲是在气他。

先生手上紧紧攥着鹤阿姨给的钱，眼睛盯着她们离去的方向，久久不愿离开一步，好像他的身体定住了。

蒋伯跟斌哥帮助我们把碗筷洗掉才回去，剩下的桌椅板凳交给我。

看得出先生某些方面跟我一样，他也不习惯热闹后立马冷清的场面。

天黑了、坝子里的垃圾收拾的干干净净，而我甚至还沉浸在中午那段光阴，大家为了先生生日而忙碌，每个人开心的露出幸福的笑容。

“黄儿、我们看会儿电视吧，让家里热闹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听见先生以这么亲切的称呼唤我，刚开始我以为他喝了酒有些醉意，不然哪能从他嘴里呼唤黄儿来呢？

后来证明我的想法错了、先生并没有喝醉，可以说他此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醒。

“先生、刚才你叫我什么？”我面带惊讶，希望他能再一次以那样的称呼喊我，让我告诉自己这不是梦是现实，也是我最最想要的。

先生冲我笑了笑、“黄儿、从现在起我们是彼此的依靠，过来坐先生这里，让我好好看看你。”

这不是我梦寐以求的吗？为什么此刻脚却不听使唤，感觉迈不出去似的。

我颤抖的嘴唇问：“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黄儿、自从你楼奶奶走了以后，先生这心里永远空荡荡。飞儿长大了，自由的飞翔去了！他离开我了，这个家就只剩下我一个孤老头，原本以为自己的老年生活会充满激情，有儿孙陪伴着，可没想到啊……”

“先生你别难过了，不是有我陪着你的吗，虽然鹤飞今天没回来，但他不是不记得你生日，他还买了礼物给你呢。先生你等等啊！我有好东西送给你。”

“什么好东西啊，看你这孩子神神秘秘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