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荥阳抗战录 12】国民党38军在广武苏寨的日子里

国民党三十八军在苏寨

苏广勋 赵西岳

三十八军原属杨虎城将军率领的第十七路军，是发动西事变的主力部队之一。从大革命时期开始，这支部队中就一直有中国共产党地下组织的活动。抗战期间杨将军身陷囹圄，部队先后由第四集团军总司令孙蔚如和赵寿山将军指挥。先 后参加了保定、娘子关、忻口、中条山、荥广、豫西等重大战役，立 下了卓绝的战功，受到了全国人民 的热爱 。

赵寿山将军

军部为何驻苏寨

1941年春三十八军奉命迎击日军，把守邙山头保护黄河铁路大桥，同日军决以死战。下属三十五师师部就驻扎在苏楼村，师长孔从周坐阵指挥。十七师则驻扎在峡窝，部队分布在附近的村庄，军部就驻扎在苏寨家庙内。一个堂堂的大军部， 一个军的首脑将军， 理应驻扎在县城或繁华的重镇要塞地方，为什么军长赵寿山选择了地理位置不太显眼、村庄不大的苏寨村呢?这是有一定道理的。

原38军军部旧址

赵军长高高的个子，白净子，身材魁梧，说话一举一动都很稳重。他是高级将领，有丰富的指挥作战经验，在他多年的军事生涯中，经历了无数次的战斗，取得多次重大胜利，曾多次打败日寇， 为中国人民出了气。这次赵军长奉调炮击邙山头日本侵略军。为了战胜敌人，他将部队进行了部署。军属三十五师驻在离邙山头不远的苏楼村，部队分布在苏楼村附近村庄。军属十七师驻在峡窝村，部队分布在峡窝村附近各村等候待命。作为军长赵寿山深知要想取得胜利，必须有天时地利和正确的指挥及将士们的英勇善战，方可战胜敌人取得胜利。为此他在苏寨附近各村经过详细调查，考查地理环境都不如人意。最后来到了苏寨村，他首先看到了苏寨村的寨墙环绕整个村庄，寨墙高约两丈有余，寨墙的外围有当年打 寨挖土留下的一条宽约两丈有余、深丈余的深沟。 寨墙上长满荆刺 一人多高，人都怕扎手不敢扶摸，也不敢翻越寨墙。整个寨墙只有南寨门和北寨门两个出入口的蓝砖砌成的大圆门洞，安有两扇门，门高丈 许，厚有半尺多，门外面还钉有铁板和大铁钉。门扇的开合需有两个人的推拉。北寨门寨墙上还修有一座炮楼，据说是苏寨村民为防止坏人来苏寨闹事看家用的。南寨门形势更是险峻，寨 门的外观同北寨门一样，上面镶有石 刻“高阳苏家寨”几个醒 目的大字，字体雄健有力，很远就能看到它。南寨门外是一道宽有一里多 地，深有数丈的老河身，河身里长满各种果树和树木，郁郁葱葱，景色宜人。寨门外是一条又陡又长又弯弯曲曲的长坡，紧临着索河水将苏寨村的西、南、东三面团团围着，河水潺 潺，鱼在清澈见底的水中自由自在地游着。要想进村必须过索河上陡坡 ，才能进寨门，南寨墙高两丈有余，再加上老河身的深沟就有数丈高 ，悬崖峭壁，形势险峻，人根本无法接近寨墙。如果关闭寨门，就是人再多也无济事。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重要关口。 由南寨门通往大街到北寨门的一条大路，是北面高村、北邙、广武 通往荥阳城的必走之路。这儿算是交通要道，也是广武、汜水、荥阳地区一个较发达的地方。

赵军长又看到村内有五所明朝修建的古式高楼。这几所楼分布在村西头的有三所： 一所是西楼四层，高十数米；另两所是南、北楼三层，高十米多。另两所楼在村东头： 一所为西楼四层，高十数米，另一所是东楼三层，高十米多。每层四面墙壁上都有窗户，如果你站在楼的最高层向四周跳望，十数里内的景观可尽收眼底，如有敌情很快就可知晓，早作准备。现在楼的墙上还留下当年驻军的 标语，如：“英勇杀敌，不怕死，不投降”、“练好本领，上战 场，同敌人血战到底”等。

赵军长又查看了村西北，约半里地，那是苏氏大老坟，面积有五十多亩大。是元朝至元年间，由执忠公从郏迁荥选的墓址，苏氏后人死后均葬于此。数百年来，人们在坟头栽了许多柏树，立了许多墓碑，又经多年的精心管理，墓地己是古柏参天郁郁葱葱、 密密麻麻，杂草从生，是作战隐蔽的一个好地方。如此等等，赵军长决定把军部设在苏寨家庙内。军部下属八个处：军法处、军械处、军药 处、军务处、军需处、兽药处、副官处等，这几个处都分别住在各个农户家里。

搞好群众关系

赵军长把部队布置完毕。他首先考虑到要想打胜仗，必须搞好军民关系，必须得到群众的支持。部队战士爱护群众，尊重农民的风俗习惯，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借东西要还，不发脾气，不耍态度，帮助群众扫院子、担水、打扫街道，让群众养成讲卫生的好习 惯。从北寨门到南寨门的路总是按时清理垃圾，路两旁也干干净净 的。部队这一行动很快得到农民的好评，开始敢接近部队，和战士谈心。军长也在下午工作之余，到大街上同老百姓交谈。有一次， 还请麻国贤老人到军部说评书“三国演义”。这样时间一长，群众也就无拘无束，什么都敢讲了。

宣传抗日道理

部队为了宣传抗日救国道理，又在北寨门西寨墙上修了一个戏 台。规定每星期六下午和晚上，由部队各个单位的文工团轮流到这里演出，借唱戏之机宣传抗日救国的道理。这样，群众看戏的人越来越多。刚开始时，由于部队大部分战士是西北人，大部分唱的是秦腔陕西戏，如“汾河湾打雁”等戏。这里的人一时听不懂，时间一长也就听习惯了。每到星期天，外村来看戏的人就多的很，这样以来，既活跃了农村文化生活，又增进了军民关系，老百姓也知道了抗日救国的道理。

帮助农民劳动

在农忙季节让部队战士帮农民收割庄稼。我记得很清楚，有一年收麦时，战士们分散到地里帮农民割麦，边割边交谈，谈天说地，无话不说，有时战士还唱起陕北民歌。中间休息时，老百姓给战士送水送吃的，战士们婉言谢绝，深表谢意，田间到处充满了欢 乐。干到中午时，军号一响，战士们就将手中的镰刀放下，整队回村吃饭，纪律相当严。老百姓真是从心眼里欢迎抗日战士。

赈灾救民

1942年河南大旱，三载颗粒无收，又加上蝗虫的侵害和日寇的侵略等，灾难一个个的降临到老百姓的头上。穷人们为了活命，有的携儿带女逃荒到陕西去了。有的年老人沿街乞讨，有卖儿卖女 的，有的冻死饿死在路上的，惨恶景象比比皆是，不堪目睹。在这最严俊的关头，赵军长在部队生活极端困难的时刻，伸出了解决群众疾苦之手，在村东头设立了一个灶火，把军队节省下来的面、麦麸及其它杂粮，用大锅煮成稀粥，让最穷的人去吃舍饭。家中断粮几天的人们，有的拿一个大碗，有的拿一个马勺，有的端一个锅去，每人给盛一大马勺。领饭这些人回到家中与家人分着吃。饭虽不好，但在那做饭无米的日子里，有一点吃的东西就 的确不错了。这样就多次使一些穷苦的 人熬过了困难光景。现在我村还有吃过舍饭的人，想起当年情景还念念不忘地说：“如若不是那舍饭，说不定我都活不到现在，感谢三十八军的恩情。”

逃荒要饭日子

办小学，学文化

由于三十八军是“西安事变”的主力部队之一，所以同东北军有着亲密关系，深受东北军的影响。部队驻扎后，军部关心群众的文化生活。就在村东头“上仙庙”内设一小学，从农户家借了几块板，又垒了砖墩将木板放上当课桌，墙上挂了块小黑板，这样小学就算安置好了。军部派了两位教师，一个是李老师，另一个教师姓谭。安排就绪，通知村上的小孩子到校学习，当时有三十几个学生来上学，如袁保顺、苏新宽、苏双庆、苏泽成等人。没有书本，老师找些资料让孩子读书、认字。李老师教语文，谭老师教唱歌、算术等课。孩子们到校刻苦学习，成绩优良，一度受到村上群众的好 评。

谭老师是一位女教师，身边有一女孩，名叫小波。谭老师中等个儿，身材苗条，留着短发，漫长脸，脸色红润，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晴，说话稳重大方、口齿清晰，给人以温柔可亲的感觉。同学们爱听谭老师讲课。当年在这里上学的袁保顺还记得，有一次谭老师上唱歌课的情景：上课铃声响了，谭老师迈着稳健的步子登上讲 台 ，她那严肃的面孔使我们全班学生一下子安静下来，心里想，老 师遇到什么为难的事了吗?为什么态度这么严肃呢?我们私下在考虑，在思索着。正在不解之时，谭老师说：“同学们，我是东北 人，从‘九一八’事变后，我随东北军转战到西北战场，后又来到我们这里。我的家乡，我们祖国的东北，我们的父老乡亲，已在日 本侵略军的枪杀蹂躏之下，无数同胞陷于水深火热之中。华北也危在旦夕，我们如不奋起抗日，就有当亡国奴的危险。”老师说到这里，全班同学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约而同的流露出悲伤的感 情，在这悲伤感觉中也流露出气愤之慨。

接着潭老师讲：今天我们学唱一支歌，歌的题目是“松花江歌”。她说我先唱一遍，教室内鸦雀无声，若掉在地上一根绣花针也听得清清楚楚，满脸愁容的老师开始唱了起来——"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煤矿，那里有漫山遍野的大豆高粱，那里有衰弱的爹娘!九 一 八!九 一 八!!九 一 八!!!九 一 八!!!! 哪一年，哪一月，哪一日，才能回到我可爱的故乡，见到我那衰弱的爹娘……”。唱到这里，老师哽咽了，眼泪汪汪的掉下来……。 同学们听到这里，心里不知怎的，难受的说不出话来，泪水也一滴 滴掉下来，滴在了我们的心坎上，滴在课本上，滴在“我—— 们—是——中——国——人，我——们——爱——中—国”几 行字上 。

下课了，老师迈者沉重的步子走出课堂。我们却默默地坐在那里，心想我们不当亡国奴，要抗日，打敌人。

随后我们又学了《救国歌)、《向前走歌》。《救国歌》的歌词是：“救，救，救中国， 一齐向前走，努力呀!努力呀!!努力呀!!!救国要奋斗，救国，救国，救国!要奋斗”。《向前走 歌》的歌词是“向前走，别退后，生死已到最后关头，同胞，被屠 杀，土地被强占，我们再也不能忍受!我们再也不能忍受!最后已到关头，让我们的血和肉去拼博敌人的头，牺牲已到最后关头。

击落敌机

大约1943年春末，日本军抢占山头，多次同把守桥头的三十五师交火。师长孔从周率领将士多次同敌人血战，你来我往像拉锯一样，战斗相当残酷，敌机不时来回盘旋，狂轰滥炸，我们这里有时听到炮声和飞机的轰炸声。记得有一天中午，敌人的大型轰炸机数架在天

广武战役旧址

空嗡嗡嚎叫着，人们惊慌万状，生怕炸弹掉下来，密切注视飞机的动向。敌机在天空盘旋几圈后，速度放慢，这时有一架小战 斗机从轰炸机机翼下飞出来，随后又有三架小飞机从另外几架轰炸机机翼下飞出，这些小飞机围绕轰炸机飞了一圈向北飞去。时间不长听到轰隆隆的炸弹声和大炮的咚咚声，阵阵的炮声告知人们，前方战斗激烈的进行着。

次日喜讯传来，小孩们都争先恐后的跑着，相互转告，“我们 胜利了!我们胜利了!敌人的飞机被我们军队打下来了。”飞机残骸和机身用大马车拉来了，在村西头放着。这是战利品，这是日本侵略我国的铁证。这是我们抗日的胜利果实，老老少少围个水泄不 通，人们都翘起大拇指说：“我们的军队真行哇!”

情深意长

三十八军从1941年到1944年，三年多的时间里在苏寨驻扎，给苏寨群众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同苏寨群众结下了深厚的感情。

1944年8月部队奉命调往陕西。群众知道部队要走，恋恋不舍，自发的给部队战士送吃的，有的送衣物等各种物品。临走的那天，村上群众为答谢部队，在街上摆设了许多礼桌，桌上放有糖果、点心和珍贵的佳酒让战士们吃好喝足，然后上路登程。战士们看到此情此景，热泪盈眶，婉言谢绝。群众握住战士的手，一直送到村外很远的地方才挥泪话别。

这么多年苏寨群众每逢谈起三十八军时，人们都不约而同地啧啧称赞“好部队”、“好军长”。赵军长解放后任陕西省省长多年，后调北京任国防委员会委员。在他去北京上任时，由西安到北京沿途进行参观访问。途经洛阳时，曾到洛阳轴承厂参观，当时在厂里工作的苏铁山当招待员，得知是赵寿山省长时，就主动同他交谈当年在苏寨的情景，赵省长兴致勃勃地说：“在你们苏寨那几年，你们村的群众对我们部队太好了，感谢你们村的人们对我们部队的关爱。”接着他问了苏寨村的一些情况，并提到军部西边住的苏志和、苏赵文、苏经安、苏军立，军部东边的苏家庚、苏家齐、 麻国贤等老人，问这问那，相当亲热。后来，他又提到苏淦，说： “苏淦娃娃很操(借音)哇”。谈完话，就到车间参观，由于兴奋， 把手中的拐杖让他的秘书拿着，自已走，不时向工人问这问那，异 常亲热。参观后临走时，又对苏铁山讲“你有机会去北京可要到我 那里坐坐，我会欢迎你们的。”后来，在报纸上看到赵寿山将军病逝于北京，葬于八宝山革命公幕。

正如毛泽东主席(1944年12月)给三十八军的指示：“这支军 队早就直接受党中央的领导，三十八军在形式上是国民党编制，但实质上始终是按照党的方针任务去建设部队，同日军进行艰苦卓绝的斗争。他们在国民党统治区贯彻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是有成绩的，是正确的。这支部队的成员绝大多数是热爱党的，是反蒋抗日的革命部队。”

三十八军在赵寿山将军的指挥下，参加了多次战役，打了许多大胜仗，许多优秀共产党员和广大爱国官兵为国捐躯。抗战胜利前夕，遵照中共中央指示，部队宣告起义，正式加入人民军队成立的西北民主联军，三十八军由孔从周任军长，汪锋任政委。这支部队以其不断进步的表现和巨大的牺牲，在现代中国历史上树立了光辉形象。

二O○ 一 年 十 月

(苏广勋，广武镇苏寨人，退休教师。赵西岳，男，广武镇白寨人，曾任荥阳市文联副主席，荥阳晚报社总编。)

注：本文摘自荥阳政协学习文史委员会编《荥阳文史资料( 五辑)》

（荥阳市老区建设促进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