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短夜长》选读⑧｜鸡，鸡，抓住那只鸡
发布时间：2025-07-12 18:24 浏览量：28
罗珊从柳条筐的缝隙里看着那只鸡，却不肯喂它。她从未见过活鸡，连没有煮的死鸡都没见过。“来吧，别怕。”她父亲说，“想想生日宴上它就到你盘子里了，那样你就不怕了。”他将筐子抬起来一点，罗珊扔了一把谷子进去就赶紧缩回了手。
那只鸡现在已经适应了新环境，忙着啄食谷物，不时发出满足的咯咯声。罗珊对这只禽类和它的动作很着迷。就像她的《英语读者》里小狗的故事一样，她可以带它去院子里散步，像牵狗绳一样牵着那扎手的椰棕绳，或者让它栖在她肩膀上，像《英语读者》插画里的小男孩和绿鹦鹉一样。
她正浮想联翩的时候，达利斯和索拉博也来了。达利斯将米放在手上，那只鸡从他手上啄食。
“德行。”索拉博说道，摸了摸它的翅膀。
“啄得疼吗？”罗珊问。
“不疼，有点痒。”达利斯答道。这下罗珊也想摸摸了，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但那只鸡却突然又紧张起来了。它拍了拍翅膀，拉了一坨屎，躲开了。
“它拉屎了！”罗珊激动地喊道。
迪尔娜瓦兹备受考验的耐心终于耗尽。“瞧这一团糟！到处都乱糟糟的！厨房被你这死鸡弄得一团糟！前面的房间里都是你的书和报纸，窗户和通风口上还贴着遮光纸！到处都是灰和泥，到处都乱糟糟的！我受够了！”
“是的，是的，亲爱的，我知道，”古斯塔德说，“我和索拉博这两天就做个书架，把所有的书和报纸都收好。好不好，索拉博？”
“当然。”索拉博说。
她看着他们。“做个书架当然好。但如果你指望我去清理鸡屎，那你就想错了。”
“到星期六上午还会有更多鸡屎的，”古斯塔德说，“别担心，我会清理的。”他从容不迫地答道，但他显然错误地估计了自己。他小时候，家里自有仆人跟在家禽后面打扫。
索拉博让那只鸡安静下来，抓着它的翅膀，让他妹妹去摸。“来吧，它不会啄你。”
“瞧瞧，”古斯塔德高兴地说，“瞧那架势还以为他和鸡打了多久的交道呢。看他抓着它的样子多专业。我告诉你，我们的儿子在印度理工学院会很出色的，他会成为那个学校出来的最优秀的工程师。”
索拉博放开那只鸡。它一下就跳到了桌子底下，这动作让那条粗糙的棕绳活了似的，像一条细蛇一样扭动着。“别说了，”他咬牙切齿地对他父亲喊道，“鸡和做工程师有什么关系？”
古斯塔德吃了一惊。“你干吗这么生气，就开个玩笑啊？”
“不是一个玩笑，”索拉博说，声音更大了，“考试结果出来之后，你就不停地说印度理工学院，快把我逼疯了。”
“别那么大声和你爸说话。”迪尔娜瓦兹说道。确实，她意识到，他们不停地提到它，做各种计划和准备。譬如，他会住在博维的学生公寓里，到了周末就回家，或者他们去看他，一起去野餐。那个学校离湖很近，风景很美。从印度理工学院毕业后他可以去美国上一个工程类学校，或者麻省理工学院，或者——说到这里的时候，迪尔娜瓦兹会说别想那么远了，索拉博都还没去印度理工学院呢。
她理解他的感受。即便如此，他也不可以吼他爸。“我们只是感到高兴，还有什么呢？你以为你爸为什么买鸡？他辛苦工作了一天还跑去克劳福德集市。家里两个儿子都长大了，他还要去集市买东西，他很没面子的。他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自己承担大学学费了，还帮衬他父母。”
索拉博离开了厨房。古斯塔德重新用筐子罩住那只鸡。“走吧，别管它了，不能一直打扰它。”
半夜时分，迪尔娜瓦兹起来上厕所，听到那只鸡发出轻轻的咯咯声。一定是又饿了，她边想边打开灯。那微弱的、似是哀求的声音让她忘了她曾经多么坚决地反对养鸡。她走向米缸，却撞掉了铜量杯。它“哐啷”一声掉到地上，将全家都吵醒了。很快，所有人都在厨房里了。
“怎么了？”古斯塔德问。
“我想去后面的，鸡在叫。我想也许它还想吃食。”她说道，伸出握着一把米的手。
“还想吃食！你以为你很了解鸡吗，还能听懂它说话？”古斯塔德说。
咯咯咯，咯咯咯，筐子里传来轻柔的回应。“瞧，爸爸，”罗珊说，“它看到我们很高兴。”
“是吗？”孩子的话把他逗乐了，也打消了他的不快。他摸了摸她的头发，“既然鸡醒了，你就给它喂点食物，然后回去睡觉吧。”
他们互相道过晚安、愿神保佑你之类的话，然后就回床上去了。
第二天放学后，罗珊一直在给鸡喂食，和它玩。“爸爸，我们可以一直养它吗？我会照顾它的，我保证。”
古斯塔德被逗乐了，也有些感动。他朝达利斯和索拉博眨了眨眼。“你们觉得怎么样？我们要为了罗珊留它一命吗？”他以为他们会反对，并舔着嘴唇想着明天的宴会。
但索拉博说：“我没意见，如果妈妈不反对让它待在厨房。”
“求你了，爸爸，我们可以留着它吗？索拉博都要养了。是不是，索拉博？”
“够了，今天已经闹够了。”古斯塔德说。
星期六早上，到科达达德大楼送货的屠户来敲门。古斯塔德将他引到厨房，将那个筐子指给他看。那个屠户伸出手。
古斯塔德很不高兴。“我们长年累月在你那里买东西。就请你帮个小忙，你还要钱？”
“别生气，老板。不是我要钱。要有东西放我手上，我下刀时才不会有罪孽。”
古斯塔德给了他一个二十五派士的硬币。“我忘了这回事儿。”他不想看到那只鸡最后绝望的样子，也不想听到它绝望的叫声，他走出厨房，在前门等着。
过了一会儿，那只鸡倏地一下从他脚边窜过去，跑进了院子里。那屠夫跑着追在后面。“鸡，鸡，抓住那只鸡！”
“怎么了？”古斯塔德喊着追了过去。
*本文节选自罗因顿·米斯特里《昼短夜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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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王若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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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审：樊金凤
三审：胡晓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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