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兰 ·托马斯诗歌一首——《今天，这条虫》

狄兰 ·托马斯诗歌一首——《今天，这条虫》

邢秉顺——译

——仅供交流学习，文字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① 这首诗修订发表于一九三六年，更早的雏形可见于一九三O 年。

今天，这条虫及我呼吸的世界，

既然我的象征向外拓展了空间，

都市眼里的时光，可爱愚笨的时光中途，我就触摸到判决，

就可以自信述说感官的四分五裂，

抛下了断头台，血红的首尾双双当堂作证这场伊甸园的谋杀

和绿色的创世记②。

② 《创世记》,六十六卷《圣经》的首卷，摩西五经的第一经。它记载了宇宙万物的起源，人类历史的开端。

这条虫肯定是传说中的瘟疫。

这个故事中的怪胎有着蛇的胎膜，瞎扭成一团眩目的外形迅速开溜，

在花园的墙头丈量自身的长度，在最终轰鸣的初始破壳而出；一条鳄鱼即刻孵化，心骨即刻脱离爱而飞翔，孩子们的碎片像安息日①的毛驴展翅高飞，

随心地吹拂伊甸园里的耶利哥城②。

① 安息日，据《圣经·创世记》记载，神在六日内创造天地万物， 第七日(星期五日落至星期六日落)休息。犹太教谨守这日安息 日为圣日，不许工作。基督教则以星期日为安息日，又称主日。

② 耶里哥城，约旦河西死海以北的古城，离耶路撒冷约二十四公里， 据说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城市。

这条传说中的虫肯定是个诺言。

死亡：哈姆莱特之死，噩梦中的疯子，

木马之上空气驱动的风车，约翰③的野蛮，约伯①的耐心，幻影的谎言，

爱尔兰海上的希腊人，永恒的声音响亮：“亚当，我的爱，我狂热的爱绵绵不息，传说中的情人绝无更必然的结局，

所有传奇的爱人立于故事的树上，

寓言的幕后藏匿十字架的传说。”

③ 约翰是古代犹太人习用的名字之一，此处指《圣经》人物施洗约 翰，耶稣基督十二使徒之一。

④ 约伯，《圣经》人物，神的忠实仆人，以虔诚和忍耐著称。传说中的情人绝无更必然的结局，所有传奇的爱人立于故事的树上，寓言的幕后藏匿十字架的传说。”

诗歌赏析：

混沌与救赎：狄兰·托马斯《今天，这条虫》的意象迷宫与精神求索

在狄兰·托马斯的诗歌《今天，这条虫》中，密集而奇幻的意象如漩涡般将读者卷入一个充满神秘与隐喻的世界。这首跨越时间修订而成的诗作，以“虫”为核心意象，编织出一张涵盖宗教、神话、哲学与人性的复杂网络，在深邃的象征体系下，探索着生命、死亡、爱与救赎等永恒命题。

一、“虫”的多面隐喻：混沌与希望的共生

诗中的“虫”是一个极具张力的意象，它既是“传说中的瘟疫”，又承载着“诺言”的深意，呈现出双重甚至多重的隐喻特质。作为“瘟疫”，它象征着破坏与毁灭，是人类世界混乱与罪恶的具象化。“这条虫肯定是传说中的瘟疫”，短短一句，便将其与灾难、死亡相连，让人联想到瘟疫带来的恐惧与绝望，暗示着人性中潜藏的黑暗力量以及世界秩序的崩塌。

而“虫”又被赋予“诺言”的属性，这种矛盾的设定打破了单一的解读路径。它暗示着毁灭中孕育新生，混乱背后潜藏着希望。如同破茧成蝶，“虫”的蜕变预示着救赎与重生的可能。“在最终轰鸣的初始破壳而出；一条鳄鱼即刻孵化”，这些充满动态的描述，展现出一种从混沌到新生的转变过程，赋予“虫”以生命进化与精神升华的意味。

二、宗教与神话的交织：古老叙事的现代解构

诗歌中大量引用《圣经》典故与神话元素，如《创世记》《圣经》人物哈姆莱特、约翰、约伯等，构建起一个厚重的文化语境。《创世记》作为宇宙万物起源的记载，与诗中“绿色的创世记”相呼应，在解构与重构中探讨世界的本源与人类的存在意义。“抛下了断头台，血红的首尾双双当堂作证这场伊甸园的谋杀”，将伊甸园的故事与“谋杀”联系在一起，颠覆了传统认知中美好纯洁的乐园形象，暗示着人类从起源便已沾染罪恶，陷入永恒的挣扎。

哈姆莱特之死、约翰的野蛮、约伯的耐心等形象的引入，丰富了诗歌的情感层次与哲学深度。哈姆莱特的死亡象征着人性的脆弱与对生命意义的迷茫；约翰的野蛮代表着宗教狂热下的极端；约伯的耐心则凸显出人类在苦难中的坚守。这些形象相互交织，构成了人类复杂的精神图谱，反映出人性在信仰与现实、理想与苦难之间的矛盾与挣扎。

三、语言的狂欢：破碎与重组的诗意美学

狄兰·托马斯在语言运用上极具先锋性，他打破常规的语法与逻辑，通过跳跃性的意象组合和充满张力的语言表达，营造出独特的诗意氛围。“都市眼里的时光，可爱愚笨的时光中途，我就触摸到判决”，“都市眼里的时光”这一表述打破了时空的常规界限，赋予时光以视觉化的特质；“可爱愚笨”的矛盾修饰，让时光的形象变得模糊而神秘，增添了诗歌的不确定性与解读空间。

诗歌中大量的意象碎片如“孩子们的碎片像安息日的毛驴展翅高飞”“爱尔兰海上的希腊人”等，看似毫无关联，却在诗人的精心编排下，形成了一种内在的节奏与韵律。这种语言的破碎与重组，恰如人类混乱而复杂的思维与情感，展现出一种独特的美学价值，迫使读者不断调整思维方式，在迷雾中寻找诗意的线索。

四、永恒的追寻：爱与救赎的终极叩问

在充满混乱与黑暗的意象背后，诗歌始终萦绕着对爱与救赎的追寻。“亚当，我的爱，我狂热的爱绵绵不息”，这句直白的呼喊，将宗教中的亚当与世俗的爱紧密相连，表达出对纯粹、永恒之爱的渴望。尽管世界充满罪恶与苦难，“传说中的情人绝无更必然的结局”，但爱依然是人类对抗虚无与绝望的力量源泉。

“寓言的幕后藏匿十字架的传说”，十字架作为基督教救赎的象征，暗示着在看似荒诞的寓言故事背后，隐藏着救赎的希望。这种希望虽隐晦难寻，却始终存在，引导着人类在精神的迷宫中不断探索前行。

《今天，这条虫》以其深邃的意象、复杂的隐喻和独特的语言风格，构建起一座充满神秘色彩的诗歌迷宫。狄兰·托马斯在其中不断叩问生命的本质、人性的善恶以及爱与救赎的可能，为读者带来一场震撼心灵的精神之旅。这首诗不仅展现了诗人卓越的艺术创造力，更引发了人们对自身存在与世界意义的深刻反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