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无所有的婚姻(7)
发布时间:2025-07-25 20:42 浏览量:31
每周五的别墅聚会总是透着股说不清的古怪和神秘。
玫瑰刚来当保姆时,李管家就特意交代过:“周五晚上你只管照顾好乐乐,其他事情不用操心。”
那时的玫瑰初来乍到,对一切都还很陌生,她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乐乐身上,再加上聚会时的餐食都是外送的,地下室更是明令禁入的地区,所以她并没有对这些事情产生过多的疑问和想法。
然而,经过一个月左右的相处,乐乐已经和玫瑰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他不仅会主动牵起玫瑰的手,还会对玫瑰笑了。
董小姐又跟玫瑰谈了转正的事情,这让玫瑰的心里充满了喜悦。
或许正是因为心情愉悦,那点被压抑已久的好奇心开始在她心中蠢蠢欲动。
每次只要董小姐在家,乐乐就会像往常一样,跟着黄师傅去地下室黄师傅的地方睡觉。
今天也不例外,当夜幕降临,聚会的人们陆续到来时,乐乐便乖乖地跟着黄师傅走进了地下室。
黄师傅也是这里的老人了,也不知道来了多久,只知道他和李管家都是别墅里面待得最久的人。
月娥说,听李管家无意间提起过,黄师傅以前给秦先生开车,后来,秦先生又把黄师傅推荐给了董小姐。
黄师傅现在主要就是给董小姐开车。
秦先生平时工作的时候,有另外的专车和司机。只是到这里来的时候,也许是为了避免麻烦,或者其他原因,会让黄师傅接送。
月娥说,她发现李管家说话做事更顾着秦先生一些,可对董小姐的态度反而让人看不清楚。
玫瑰说,月娥姐,这你都看出来了?想不到你心思这么细,不像我傻乎乎的,来了一个月也没搞清楚这里面的人物关系。
月娥顿时住了嘴,紧张地看了玫瑰好一会,她不确定玫瑰是真心夸奖她还是嫌弃她爱说雇主家里的闲话,她微微有些脸红。
她摆了摆手:“哪里哪里,你们都是有文化的人,不像我,认识的字加起来不过百。”
玫瑰认真地说:“月娥姐,你可不要随意看轻自己,这人啊,不管是谁,有文化没文化,都有优点和缺点。这有文化的,还不一定有没文化的人看事情透彻呢!”
哎呀,我们都是在别人家做保姆,可不得察言观色,多关注啊!月娥说这话,像是在解释,怕玫瑰误会她。
玫瑰倒是真心喜欢她无话不说的性格。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心里想啥就说啥,相处起来简单舒服。
“只是这家里,秦先生和董小姐,李管家和秦先生,他们之间的关系,我是看不透。你能看透吗?”
玫瑰摇了摇头,笑着说:“我也看不透。”
即便玫瑰心里有些想法和猜测,她也不可能和月娥说啊。
有时候,玫瑰很羡慕月娥,她看起来无忧无虑的,没有那么多敏感的心思。
李管家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绝对的服从。对于别墅里的事,她可能也有自己的一些想法,和玫瑰说的时候,也有分寸,说一半留一半。
玫瑰的卧室外面有一个大阳台,从阳台上望下去就是地面停车场。
大约六点过一点,就有车陆陆续续开进园子里。来的最早的,是黄师傅开的那辆蓝色保时捷。
除了保时捷,还来了七八辆豪车,很多车虽然叫不出名字,但只是从车身的漆就可以看出它们的高贵不凡。
车上下来的人,有男有女,都从那扇好大的铁门处进了地下室。
当大部分客人都到齐后,玫瑰注意到那两位厨师正推着装满食物的餐车,缓缓地走向别墅后面的铁门处。
铁门外,老魏和老李早已恭候多时。他们微笑着迎接厨师,然后小心翼翼地接过餐车,接着,两人默契地一同推着餐车,朝着地下室的方向走去。
那两个厨师并没有跟随进入地下室,站在一旁的李管家似乎与他们交谈了几句。简短的交流后,厨师们点了点头,转身返回了别墅。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李管家再次出现在玫瑰的视野中。
她脚步轻快地走向铁门,与老魏和老李简单交代了几句后,便挥手送别了那两位厨师。待厨师们的身影消失在别墅的拐角处,李管家转身也朝着地下室走去。
自始至终,老魏和老李都静静地站在铁门外,宛如两座雕塑。每当有新的客人到来,他们便会主动上前迎接,热情地打招呼,并引导他们前往门口。
时间悄然流逝,夜晚的时针渐渐指向了十一点。此时,陆陆续续开始有客人起身告辞。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此起彼伏,伴随着人们轻声交谈的声音,交织成一首独特的夜曲。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在后半夜,仍有一些客人选择离开。在这寂静的时刻,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有女人的哭泣声和争吵声传来,仿佛在这深夜里诉说着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房间里,玫瑰像往常一样慢慢睁开眼睛。然而,与平常不同的是,她今天比平时起得更早一些。
玫瑰小心翼翼地下床,生怕发出一点声响,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向房门。她轻轻地打开门,踮起脚尖,缓缓地走下楼去,心里想着要趁其他人还没起床的时候,去地下室查看一下情况。
当她经过二楼走廊时,突然听到董小姐的房间里似乎传来一阵细微的声音。玫瑰立刻停下脚步,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安静的清晨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玫瑰屏住呼吸,放轻脚步,慢慢地靠近董小姐的房门。门半掩着,她透过门缝看到董小姐正背对着门口,似乎在和什么人低声交谈着。
董小姐的声音压得很低,玫瑰只能隐约听到她说:“我知道怎么处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紧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你最好让她闭嘴,不然……”
董小姐连忙打断他的话:“我知道。”
玫瑰心中一惊,不知道他们在说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正当她准备离开时,一个声音突然从她背后传来:“夏小姐,你在这里干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玫瑰差点跳起来。她猛地转身,看到李管家站在楼梯口,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她。李管家的眼睛如同两把锋利的刀,让玫瑰感到一阵寒意。
“我……我正好下楼去吃早餐。”玫瑰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声音有些发颤。
李管家没有说话,只是用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目光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转身缓缓下楼,留下玫瑰一个人在原地,心跳加速,不知所措。
玫瑰看到月娥已经在厨房准备好早餐后,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她快步走向月娥,微笑着回应道:“早上好,月娥。”
月娥的眼下有着明显的黑眼圈,很显然她前一天夜里没有休息好。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轻柔地洒在餐桌上,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给整个厨房带来了一丝温暖和明亮。
乐乐像往常一样安静地坐在他的专属座位上,面前摆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食物。
通常情况下,早餐上班以后,乐乐就会从容地开始享用早餐,但今天却有些反常。他只是静静地凝视着碗里的东西,一动不动。
李管家察觉到了乐乐的异常,她快步走到乐乐身边,蹲下身子,柔声细语地问道:“乐乐,你这是怎么啦?不想吃吗?”
乐乐抬起头,目光落在了一旁的玫瑰身上,然后又指了指餐桌。
李管家立刻明白了乐乐的意思,原来他是想让玫瑰和他一起坐在餐桌前吃饭。
这个小小的要求让李管家心中有些许不悦。
她在这个家里已经当了很久的管家,对乐乐也非常熟悉和亲近。她自认为自己很爱乐乐,为了乐乐付出了很多,乐乐应该和她更亲近些。
可是以前,即使李管家去厨房吃饭,乐乐都从未表现出特别在意的样子。
保姆月娥在这里的时间也不短了,但乐乐也从未主动要求过让她到外面的餐桌一起吃饭。
对于大人们的各种安排,乐乐总是表现出比较配合的态度。
然而,玫瑰才来这个家一个月,乐乐就如此明显地偏向她,这让李管家心里怎么能舒服呢?
月娥也看出来了,笑了笑对李管家说:“要不然就让夏小姐在外面陪乐乐吃饭吧?我一个人在厨房吃习惯了。”
李管家点了点头,月娥赶紧把玫瑰的饭菜端到外面餐桌上。
吃完饭后,李管家站起身来,对着正在收拾餐桌的玫瑰喊道:“玫瑰,等会儿跟我一起去送乐乐上幼儿园吧。”玫瑰微笑着点头应道:“好的,李管家。”
两人一同走出家门,来到了停车场。当他们开车准备离开时,突然看到一个人从地下室走了出来。那个人看起来有些疲惫,似乎在地下室里待了一整夜。
星期六中午,所有的客人都陆续离开了。只有董小姐和秦先生留了下来。
夜幕降临,整个房子都安静下来。然而,就在玫瑰准备入睡的时候,她又听到了楼下传来的奇怪声音。那声音时高时低,好像还伴随着争吵。
玫瑰躺在床上,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她听到前半夜的时候,楼下的争吵声很激烈,似乎董小姐和秦先生之间发生了什么争执。但是到了后半夜,声音却变得和风细雨起来,听起来董小姐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星期天清晨六点半,玫瑰的闹钟刚发出一声短促的嗡鸣,就被她按停了。
卧室里还残留着夜的凉意,她撑起身子,薄被滑落肩头。
就在这时,窗外低沉而有力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像一头苏醒的野兽在喉间滚动,随即又渐渐远去,碾碎了清晨的静谧。
是那辆蓝色保时捷。玫瑰的心微微一沉,几乎是赤着脚就冲到了阳台。
微熹的晨光像稀释的牛奶,朦朦胧胧地笼罩着庭院,恰好捕捉到那抹流线型的深蓝车尾,正无声地滑向别墅区出口的铁艺大门。
车窗摇下了一线,里面的人影融在未褪尽的暗影里,模糊不清,如同一个潦草的剪影。
董小姐呢?她还在家里吗?这个念头像藤蔓一样缠上来。
玫瑰习惯性地走向楼梯。
电梯那狭小、封闭的空间,总会让她胸口发紧,呼吸不畅——那是名为幽闭恐惧症的幽灵在作祟。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恐惧,就像她对水的畏惧,深入骨髓。经过二楼时,董小姐卧室那扇厚重的实木门紧闭着,像一道沉默的、拒绝透露任何秘密的谜题。
月娥闲聊时提过董小姐的美容机构规模不小,想必耗去了她绝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
黄师傅也曾语焉不详地暗示,董小姐在繁华的市区另有精致的居所,大概是为了避开这市郊远山别墅到市中心那动辄一个多小时、甚至更久的拥堵车程。
玫瑰心里默默叹息。她多希望董小姐能多陪陪乐乐。
这孩子虽然不言不语,像一株安静的小植物,但他身上那份对母亲的渴望,却像微弱的电流,无声地弥漫在空气中,玫瑰总能异常敏锐地捕捉到。
乐乐和她的晨晨一般大,正是最需要母亲温暖怀抱和絮絮叨叨的年纪。
玫瑰自己为了生计被迫离开晨晨,每次想起,心口都像被钝器反复碾磨,痛楚难当。
董小姐明明不缺钱,为何不能多分点时间给乐乐?
尤其乐乐是那样敏感脆弱,像一只受过惊吓、时刻蜷缩着的幼兽,更需要母亲温柔而持续的庇护。
她对乐乐好,心底深处,何尝不是在替遥远的晨晨祈祷:愿他也被这世界温柔以待。
然而,当她带着这份复杂的心情步入一楼餐厅时,眼前的景象让她愣住了。
董小姐竟然已经坐在了餐桌旁!乐乐安静地在她身边,小口喝着牛奶。这太反常了。
董小姐在别墅时总是带着深深的倦意,早上很少能在九点前露面。
今天是为了陪乐乐?还是为了送走秦先生?玫瑰心里飞快地转着念头。
董小姐依旧穿着那身质地轻薄的长袖长裤真丝睡衣,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不同的是,今天她周身似乎笼罩着一层愉悦的光晕,眉眼舒展,看乐乐的眼神也格外温柔,脸上甚至蒙着一层淡淡的、玫瑰从未见过的母性光辉,让她整个人都柔和明亮起来。
“玫瑰,快过来吃早饭。乐乐一直找你呢!我怕你没休息好,没让他上楼打扰你。”
董小姐笑着招呼,声音里透着一股难得的清爽,像晨露滴落。
玫瑰望向乐乐,小家伙也正偷偷抬眼觑她,眼神里带着一丝羞怯的探询,像只小心翼翼的小动物。
雇主比自己起得早,玫瑰脸上立刻浮起一层赧然的红晕,暗下决心明天闹钟必须调到六点。
就在她拉开椅子准备坐下的瞬间,眼角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了李管家投来的目光——那目光沉甸甸的,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挑剔,像冰冷的探针扫过。
玫瑰心头一紧,仿佛被那目光烫了一下,下意识地又站了起来:“你们先吃,我去厨房和月娥一起。”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
董小姐的目光锐利地瞥了李管家一眼,那眼神里含着无声的警告,随即她转向玫瑰,没再坚持,只微笑着摇了摇头,动作优雅。
乐乐看了看董小姐,又看了看玫瑰空出来的位置,没吭声,只是低下头,更加用力地吸着杯中的牛奶,发出呼噜噜的声响,用这无声的抗议表达着他的不满。
玫瑰的心被这小小的动作轻轻撞了一下,一股暖流涌上。
乐乐是记挂她的。只是这孩子似乎天生就懂得分寸,明白这深宅大院里每个人的位置与必须保持的距离,将情绪小心地藏在那张安静的小脸下。
早餐结束,董小姐用餐巾优雅地沾了沾嘴角,转向李管家,语气平静地吩咐:“李阿姨,一会儿你和月娥去采购,菜单我发你手机上了。晚上家里有两位客人。”
李管家刚放下碗,没有用纸巾,而是用手背随意地、甚至带着点粗鲁地抹了下沾了奶渍的嘴角。
她抬起眼皮,目光直直地迎上董小姐,语气带着刻意的询问,眼神里却有种近乎挑衅的“职责感”,仿佛在守卫着什么无形的界限:“董小姐要请谁?秦先生知道吗?”
董小姐的眼神骤然像淬了寒冰,脸上的柔和瞬间褪尽,绷紧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怎么?我在自己家请客,需要向他汇报?还是需要向你汇报?”声音不高,却字字带着冰碴。
“我没那个意思。”
李管家垂下眼皮,语速平稳,但每个字都清晰地砸在地面上,“秦先生交代过,不要随便带生人来家里。”
空气瞬间凝固,寒意弥漫开来,连餐厅角落的绿植都仿佛瑟缩了一下。
玫瑰紧张地抬眼看向董小姐,心提到了嗓子眼。
董小姐气得身体微微发颤,嘴唇哆嗦着,呼吸变得急促而浅短。
她似乎想厉声呵斥什么,目光却在触及乐乐那张懵懂又有些不安的小脸时猛地顿住。
她深深地、用力地吸了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硬生生将那即将爆发的火山般的怒火压回了胸腔深处。
偏偏李管家像是没看见这强压的愤怒,或者根本不在意,又瓮声瓮气地追问了一句:“那这菜,还去买吗?”
“啪——!”
一声刺耳欲聋的脆响猛地炸开!
一只盛着半碗粥的瓷碗从董小姐手中飞出,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狠狠砸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板上!
碎片如冰雹般四溅,白的粥、青的瓷,像火星一样迸射开来,溅落在周围!
“你算什么!”
董小姐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尖利得变了调,像碎玻璃刮过金属,
“我不发火,你就当我是泥捏的?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你不去?明天就不用来了!”
话音未落,董小姐已猛地起身,高跟鞋带着雷霆般的怒火,咚咚咚地砸在地板上,一路冲上了楼。
那急促的脚步声,像鼓点敲在每个人紧绷的神经上。李管家僵在原地,脸色像调色盘一样变幻不定,从煞白到铁青。
半晌,她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出别墅,似乎在打电话。
再进来时,脸色更加难看,剧烈起伏,瓮声瓮气地冲着厨房方向吼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怨怼:
“月娥!走!买菜去!姑奶奶请客,耽误了咱们可担待不起!”
她摔摔打打地抓起包,重重地摔门而出,甚至没看餐桌旁吓得呆住的乐乐一眼。
乐乐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风暴吓坏了,牛奶杯停在嘴边,面包也忘了吃,大眼睛里盛满了惊恐和无措,小小的身体微微发僵。
玫瑰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立刻上前,心疼地将他柔软的小身体紧紧搂进怀里,下巴抵着他柔软的发顶:“乐乐乖,不怕不怕。没事了,没事了。”
她能感觉到孩子单薄脊背下轻微的颤抖。“来,我们先一起把地上的‘危险品’收拾干净好不好?然后上楼去玩老师昨天刚买的新拼图?还没拆封呢!”
李管家带着月娥走了,董小姐在楼上,偌大的餐厅瞬间只剩下玫瑰和乐乐,以及一地狼藉。
杯盘散乱,厨房也一片凌乱。
玫瑰顾不上了,安抚乐乐受惊的情绪、防止他被那些锋利的碎片伤到,才是此刻压倒一切的头等大事。
她蹲下身,耐心地教乐乐辨认那些闪着寒光的“陷阱”,小心地避开锋利的边缘。
她自己则拿出宽大的透明胶带,仔细地、一层又一层地将那些碎片一块块包裹起来,如同包裹起刚才那场爆裂的冲突。
乐乐看着她专注的动作,竟也安静下来,伸出小手,学着玫瑰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帮忙把一些细小的碎屑扫进簸箕里。
收拾完毕,乐乐忽闪着那双还带着些许惊悸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玫瑰手中那个鼓鼓囊囊的“胶带球”。
玫瑰读懂了他的疑问,心变得异常柔软,解释道:
“这些碎片边缘很锋利,像小刀子一样。如果不包好就扔掉,清理垃圾的叔叔阿姨们很容易被割伤手的。”
乐乐听了,小脸上竟慢慢地、艰难地浮现出一个浅浅的、几乎看不见的笑容,像初春冰面上裂开的第一道细纹。他还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是乐乐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主动地回应她的话!
玫瑰惊喜交加,巨大的喜悦瞬间冲散了刚才的阴霾,她忍不住一把将乐乐拥进怀里,脸颊贴着他柔软的发丝:“乐乐真棒!你能表达自己的内心想法了!老师真高兴!太高兴了!”
然而,乐乐脸上那昙花一现的笑容,却像清晨的露珠遇到阳光,迅速地消失了。
他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又开始沉默地、专注地盯着自己的手指尖发呆。
“天啊!你手指怎么了!”玫瑰眼尖地发现乐乐左手的小指肚上,渗出了一点刺目的鲜红!她吓得声音都变了调,心猛地揪紧。
她迅速找来消毒湿巾和卡通创可贴,动作轻柔地处理好那个细小的伤口。
处理完毕,她又给了他一个紧紧的、充满安抚力量的拥抱,声音带着后怕和由衷的赞叹:
“乐乐真是小小男子汉!帮老师收拾‘危险品’,受伤了都没哭一声,太勇敢了!比老师想象中还要坚强!”
她的夸奖似乎真的驱散了残留在他眼底的惊恐阴云,小身体在她怀里放松了些。
玫瑰牵着乐乐冰凉的小手,带他来到三楼那个阳光充足的儿童活动室。
当那架乌黑锃亮、光可鉴人的钢琴如同一块墨玉映入眼帘时,玫瑰的眼睛瞬间亮了。
琴盖敞开着,黑白琴键沉默地排列着,像等待被唤醒的精灵。
“乐乐,老师教你弹琴好不好?就弹那首‘小星星’,一闪一闪的。”玫瑰的声音放得格外轻柔,把他轻轻按在宽大的琴凳上,自己紧挨着他坐下。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乐乐细嫩的右手,引导着他冰凉的指尖,轻轻落在光滑微凉的琴键上。
她带着他的手指,从一个键滑向另一个键。叮叮咚咚……
一串清澈、简单的音符如同山涧溪流般流淌出来,打破了房间的寂静。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玫瑰在他耳边轻声哼唱着这熟悉的旋律。
更让她惊喜的是,乐乐仿佛有种天然的乐感在血脉中苏醒。
仅仅跟着她的手指走了几遍,他就记住了那几个音符跳跃的位置,竟能自己用右手,略显笨拙却异常清晰地弹出那段简单的旋律了!
“乐乐,你太棒了!简直是个小天才!”玫瑰的惊喜溢于言表。
“啪啪啪…”清脆而带着欣慰的掌声在身后响起。
不知何时,董小姐已悄然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由衷的喜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
她换了一身舒适的常服,刚才的怒气似乎已被完全抚平。
得到母亲的肯定,乐乐的脸颊微微泛红,像染上了淡淡的霞光,一直沉静的眼神也亮晶晶的,像落入了星辰。
“夏老师,我都忘了你是钢琴十级的高手。”
董小姐走近,语气温和得像春日暖阳,目光在玫瑰和乐乐之间流转,
“前些天还在想给乐乐请个专业的钢琴老师,这下真是太好了,踏破铁鞋无觅处。你每天抽半小时教教他?课时费我单独算给你。”
她示意乐乐先去玩那盒崭新的拼图,目光转向玫瑰,带着商量的意味。
玫瑰连忙摆手,神情恳切:“董小姐,您给我这份工作,管吃管住,薪水又这么优厚,我已经非常非常感激了。乐乐……”
她看向正安静摆弄拼图的乐乐,眼神温柔得像在看晨晨,
“他和我儿子晨晨差不多大,我打心眼里疼他,就像疼自己的孩子一样。您给的薪水足够好了,我有时都觉得受之有愧。能教乐乐弹琴,看着他进步,我心里反而更踏实些,也更开心。我做得好,您才愿意长久留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