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得人间的苦，因为我经历过穷

最近从微信上读了一篇文章，文章列举了许多穷人的故事，讲述了他们在穷困中的挣扎，故事真实感人，读着读着便老泪纵横，中途几次不得不停下来长吸一口气后接着读。作者在文中说：“你没经历世间的穷，所以不懂人间的苦。”这句话让我感慨万千，我想说的是，我懂，因为我经历过穷。

上个世纪60年代的穷我就不说了。我想说的是上个世纪70年代末的事。

1975年，我担任小学民办老师，每月5元津贴，后来又初中民办老师，每月津贴为1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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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年元旦，我结婚了。1978年除夕前，母亲说，家里的房子住不下了。树大分叉，人大分家，老大和老二分开单独过。老屋分给你们，每人两间。一家出300元钱给老么建房。说是房子，其实就土砖房，两间加起来30多个平方。

刚结婚的我，哪里有钱呢？妻子说，把她陪嫁的缝纫机卖掉，能卖100元。

我不忍心。妻子说，不卖还有办法想吗？可是，卖了也还差200元，又到哪里借呢？妻子那头的亲戚都在农村，根本没钱可借。想来想去，只有我的么舅在工厂上班，也许有钱。妻子跑到德山，找到她的表姐，也就是我的么舅妈。说了借钱的事，么舅妈和么舅二话没说，借了200元钱给我们，当时他们的工资才30多元，200元是一个人半年的工资。如果没有他们，我们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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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家后，家里只有结婚时做的一张三角板床、一张木柜，几个碗，连吃饭的桌子也没有。

1978年2月，妻子怀孕了。那时我在离家几公里的珊瑚中学当民办老师，星期六下午才能回家，家里的事全靠妻子打理，好在妻子能吃苦，日子虽然过得艰难，但也能过下去。

1978年10月，我考上常德师专中文科。上学前，我和妻子去了趟岳父家，把自己考上师专的消息告诉了他们。回来时，岳母给了我10元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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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学校的前几天，母亲把自己陪嫁的旧木箱送给了我，木箱长约80公分，宽约60公分，深约30多公分。妻子把我结婚时做的几件衣服塞进了木箱。临走时，又把岳母给的10元钱塞给了我。我不肯要，但妻子一定要我带上，说是要添置一些日用品，我只得拿了。

我带着木箱到了学校，幸好有妻子给的10元钱，不然，还真有点尴尬。

那时，好像每月发10多元钱的餐票，另外我们这些农村来的超龄生还有5元钱的助学金。5元钱，我只能省着用，每月都要省下元2、3元钱贴补家用，因为家里还欠着账，需要钱。

从学校到下南门轮渡，坐公交车4分钱；从江北到江南，坐轮渡4分钱。为了省钱，我很少坐公交车；如果时间来得及，便到青年路汽车轮渡蹭船，遇到好心的师傅，会允许我上，但多数时候师傅是不允许我上船的，这时就只能返回下南门坐客轮了。从南站到家，坐车3毛5分，有时候，如果时间还早就走路回家。

1978年12月，孩子出生了。孩子满月了，妻子回娘家时拿不出钱买行肉（小孩第一次去外婆家时要提礼品篮，里面要一块猪肉，大概一斤多），只得用队里分的一斤多牛肉当行肉。

孩子能吃东西的时候，我没有钱给孩子买零食，便在学校食堂里买两个馒头带回去。

1980年春，孩子能走路了。一次周末回家时，我突然想到应该给孩子买一个玩具回去了。回家途中，我特意走进了武陵百货大楼。

我走到文具专柜前，看到了里面各式各样的玩具，心里好高兴。

我趴在柜台上仔细地看着柜台里玩具和上面所标的价格，希望能找出一件价格合适而又适用的玩具，然而，我失望了，里面好一点的玩具大多是一元到几元钱一件，几毛钱一件的玩具又不适用。

我在柜台前徘徊着。买还是不买？我口袋里只有3元钱，如果买了玩具，回家、返校就得走路，从家到学校将近30公里呢。如果不买，又对不起孩子，孩子一岁多了，还没有见过一件玩具。

我在柜台前徘徊着，心里好痛苦，竟然给孩子买一件玩具的钱都拿不出。看着柜台里玩具，想着天真可爱的孩子，我的眼睛湿润了。大概半小时后，我下了狠心，决定给孩子买一件玩具。趴在柜台上看了又看，最后选定了一个不倒翁，2毛9分，这是我能承受的。我付了钱，离开了柜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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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百货大楼出口的时候，我回望了一眼玩具柜台，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直到现在，每当我想起这件事的时候，我的眼睛都会湿润。

孩子一岁多的时候，得了疝气，需要手术，家里没有钱，妻子跑到大队里，说尽了好话，借了三十元钱，带着孩子到常德给孩子做了手术。

我们借的钱，直到我师专毕业参加工作后才慢慢还清。

以前的那些日子，真的不堪回首，不过苦尽甘来，现在总算有了安逸的晚年。

我懂得人间的苦，也懂得穷人的艰辛，因为我经历过穷。

2018年12月15日草就

2025年10月20日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