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苦餐与野猪肉

作者：李陵湘

“忆苦餐”是啥？对现在的年轻人来说，吃忆苦餐可能闻所未闻，我的儿子就问过，忆苦餐是用什么食材做的，好吃吗？

我出生在矿山，上世纪60年代中期，我正读小学四、五年级。那时大人们搞"忆苦思甜"，单位经常组织全矿山的人吃忆苦餐。老老少少分批到几个大食堂，排队领一碗"忆苦饭"，并且还要互相监督，必须当面吃得精光。如果发现谁故意“漏吃”和偷偷倒掉“忆苦饭”，就可能惹祸上身。

我记得那忆苦饭是用粗细糠混合红薯和菜叶煮的，气味难闻，口感粗糙，与猪潲无二，实在难以下咽。很多人一边吃一边流泪，还会受到领导表扬，说他们"有觉悟，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其实，那些眼泪多半是被粗糠噎出来的——至少我是这样。

不过，我们这些50年代出生的孩子，虽然都经历过苦日子，一个月难得吃上一餐肉食，但矿山的孩子却不会苦到吃糠的。那时候粮食确实紧张，但我们的父母大多来自农村，勤劳又本分。

他们在矿井下辛苦工作一天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还会利用休息时间上山开荒，种瓜种菜、种红薯杂粮，弥补粮食缺口，不让我们饿着。

俗话说"靠山吃山"，山里长大的孩子生存能力都很强，也有自己解决饥饿的办法。我们会根据季节变化，向大山"索取"：饿了就成群结队上山摘野果充饥。

转眼进入初中了，有一天班里传出个好消息：和平同学抓到了一头百十来斤的野猪！男同学们顿时乐开了花，吵着要去他家吃野猪肉。那时我们连普通猪肉都难得吃上，野猪肉更是只闻其名、未见其形，那诱惑简直让人垂涎三尺。

和平同学向来大方豪爽，他说野猪肉新鲜的不好吃，要做成烟熏腊肉才是美味。和平他家曾是猎户，他算得上是半个猎人，这方面有一定的经验。于是过了一段时间，我们在苦等中终于盼来了解馋的好日子。一个星期六中午放学时，和平同学突然告诉我们十几个男同学去他家吃野猪肉。

那日他父母正好外出，我们便无拘无束地自己动手：洗菜的洗菜，煮饭的煮饭。这时，和平同学手提一大块早已熏好的腊野猪肉走了出来，一边切肉，一边给我们讲他抓野猪的经过。

原来那天他在家，听到屋后菜地里有动静。跑出去一看，是一头百十来斤的野猪，腿上受了伤，还带着个夹子。他赶紧回家叫父亲抓野猪，可父亲不在家，于是他拿起父亲的猎枪（那时候有猎枪打猎并不违法），朝野猪补了一枪，就这样意外收获了这份"战利品"。

那天的午餐，或许是我，也或许是我们这帮同学吃得最开心、最难忘的一顿。几大碗野猪肉和蔬菜，再加上一大锅米饭，瞬间就被我们风卷残云般一扫而空。那顿充满欢乐的美餐，至今想起来仍记忆犹新，念念不忘。

责编：黄素梅《白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