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光棍（29）

眨眼的功夫入了三月，"人间最美三月天"，赵家口村中央的这棵大槐树被春分后的第一场雨唤醒了，洁白鲜嫩的槐花在醉意朦胧中肆意绽放，象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珍珠挂满枝头，一团团，一簇簇，一片片，伴着春风袭来，一阵阵的清香浸人肺腑，呵一口气都好似带满着柔情蜜意，大家通俗的称它为洋槐花，赵家口村的男女老幼有的滋溜滋溜的爬到树上，不会爬树的用竹竿绑上铁钩子，把那些洁白如玉的花朵折下来，撸一把，放进嘴里，满口的清香甜蜜，装进篮子，回家后和面粉绊在一起，蒸熟，再加些调料和辣椒，滴上几滴香油就是一道美味佳肴，在那个吃一顿白面馒头都无比奢侈的年代，对普通老百姓来说无疑于把春天吃进了嘴里，人和春天也融为一体。

冬天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剥落，大风的肚子像小山包一样渐渐的凸起浑圆，一个新的生命即将呼之欲出。

星期六下午的第二节课一辆送报纸，送信件的摩托车（那时村里的人称之为"电驴"）开进赵家口村大队部，提前放学小孩的跟在电驴后面跑，使劲用鼻子吸着电驴烟筒里冒出的汽油味…

时隔4个多月大风收到了赵建国的第二封信，信中说自己从新兵连训练结束后直接被分配到了兰州军区，信封落款地址是叫"永红"的一个地方的信箱，信写的很简单，说自己是为祖国站岗放哨，盯嘱大风多保重身体，多读毛主席的书，等等一些套话，对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只字未提，大风很是疑惑… 多年后才得知赵建国去了兰州军区8023部队的马兰核实验基地，部队有严格的保密纪律，既使给家里写信也不许封口，经过组织检查后方能寄出，大风失望的把信读完，摸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眼泪就要掉下来了，"孩子啊，你怎么和娘一样可怜，生下来就见不到自己的爹"……

柏东县水泥厂外出培训学习的工人分期返回来了，在邯郸水泥厂技术人员的指导下，开始了试生产，皮家丁在邯郸学习的是球磨机技术，他很用心，刻苦虚心的向师傅请教学习，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就掌握了球磨机的工作原理，及故障处理，这是生产水泥的核心环节，是把各种熟料放进球磨机里用钢球滚砸，磨出细面就是水泥，直接关系水泥的出厂标号和质量，皮家丁担任成品车间的技术员…

厂长刘计山在职工花名册发现大坤的那一刻，一查档案就知道这是赵家口村李破车的儿子，自己在"四清"运动下乡时就住在李破车家，对大坤身上发生的事情也有所耳闻，大坤一返厂就被刘计山按排到了厂办室工作，厂办公室主任是柏东县中学的后勤处主任，岁数大了，也需要一位能写，文化素质高的年轻人。

计划经济年代国有企业和行政机关一样各种各样的总结，汇报，生产计划，文件收发，领导发言，会议记录，文艺演出，蓝球比赛，黑板报…

这些材料都需要办公室处理，这些活都是大坤一个弄，大坤工作认真细致，写的一手好字，重要的是能够完整领悟，理解领导的意图，对上级下发的文件能够正确解读，对这一点知识分子出身的厂长刘计山非常满意，虽然厂子离他家就几里地，但是他和家丁几乎一个月也回不了一次家，厂里的职工宿舍虽然简陋，基本上一个大屋子睡十几个人，后来条件改善才变成6人一间的单间，但有澡堂，有蓝球场，食堂的一日三餐基本上都是细粮，早晨会是棒子面粥，比家里的伙食好多了，厂里有蓝球队，还经常去各村或者县里的单位搞个友谊比赛，他们工作忙碌，业余生活充实。

皮家丁上学时就喜欢数，理，化，捣鼓小东西，对工作不仅仅是热爱和珍惜还有更多的是喜欢，几个月的时间皮家丁就能够通过球磨机运转的声音判定水泥的细度是否合格。

柏东县水泥厂从试运行到投产三个多月时间生产水泥4千多吨，产品畅销周边几个县，一度供不应求，需要托关系，领导批条子，不到一年时间为县里上交的利润就超过了化肥厂。

水泥厂办公室旁边有一间小屋是大坤的宿舍，他不用和其他工人一样在集体宿舍里，他晚上要听电话，值班，有时生产车间在夜里出现什么问题需要报告领导，车间也会第一时间找办公室。

大坤和家丁有时候夜里会从食堂买一盘花生米之类的小菜，两个一瓶酒，边喝边聊，大多是工作上的事，两个人都到了成家的年龄，也会聊起婚姻，每当聊起这个话题家丁总是叹气：虽然自己也当了工人，农转非，但脑袋瓜子上"地主崽子的标签是撕不掉的，不知道有没有姑娘敢嫁给他，水泥厂有20多名女工，大都在原料车间，后勤也有几个，大坤决定先帮助家丁物色一个对象，再考虑自己……

下午四点多县里的工业办公室电话通知送一份材料过去，李大坤正陪刘计山厂长忙着接待邻县的一名县领导参观，正好家丁刚下白班，在磨机房讲解了几分钟，没什么事了，大坤就按排家丁去把材料送到县里，家丁换了一身衣服骑上自行车刚出厂门走了不到1公里，发现一名厂里的女工蹲在路边，他赶忙下车，走近一看原来是化验室的女工王卫红，化验室需要每4个小时就要去球磨机房取样化验，家丁对王卫红是熟悉的"怎么了？"家丁关切的问，"车子轧上一块石头，摔了一跤，链子掉了，我也弄不上"王卫红捂着脚丫子说，当年水泥厂通往县城里的路还是坑坑洼洼的土路，"我看看"家丁放好自已的自行车，蹲下来开始捣鼓，这点小事家丁三下五除二就整好了，"你还能骑自行车吗"家丁问王卫红，"我试试"王卫红扶着膝盖往起站，疼的咧咀了一下，身子往下倒，家丁赶紧扶住她，王卫红的身子一下子贴住了皮家丁，两个人都有点脸红，皮家丁把王卫红扶好，皮家丁说"我把你的自行车放回厂里吧，我把你捎回去"王卫红点点头，家丁飞速骑上王卫红的自行车放到了厂里的门卫，又跑回来，用自己的自行车驮着王卫红，家丁决定先把材料送到工业办公室，然后再把王卫红送回家，王卫红坐在家丁自行车的后盘子上，双手轻轻扶着家丁的腰，路上有个小坑自行车会颠一下，王卫红胸前的两大砣肉肉会偶尔蹭一下家丁的背，皮家丁心里多么希望这条通往县城的路会变成千里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