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压往事| 生活公司

生活公司⑨

文/北国春城

星期六是四月二十二日，下午机关干部参加义务劳动。生活办和集体办，共同分到第五生活区的一块儿地皮，把一堆杂物垃圾清理干净，并栽上树木绿化。两个办公室的壮劳力参加劳动，大家是首次在一起活动，清运垃圾挖坑栽树，一起劳动一起出力。都知道将要合并到一起，提前互相熟悉认识合作愉快。

隔天下午生活办全体工作人员，上二楼集体管委会办公室，参加两个办公室合并会议。厂里文件下达了，朱恩发主任经理亲自宣读文件决定：将生活办与集体办两办合一办，名称为综合办公室。李和与李述恩任双主任，工作各有侧重，还是管理以前业务，其他不变。其后由二位李主任，分别介绍各自的办公室成员。集体办主要成员有：管委会总支书记李永振、办公室机关支都书记赵玉兰、管委会秘书黄奥印、面包车司机卜建昌，其他财务人员会计出纳等几人，因相处时间短记不清了。

还有三四位中干，在管委会里任副职。其中有两位在文化大革命中，参加工人造反派。六八年后半年，在运动中充当“牛棚” 看守兼打手。“牛棚”指专门关押所谓的叛徒、特务、反革命等牛鬼蛇神之地。我父亲那时因当民兵被抓了壮丁，当三个月国民党兵后跑回参加解放军，因闹派性，抓住这历史问题被打成叛徒关进“牛棚”。对待被关押之人刑讯逼供，强迫认罪。

父亲档案记录清楚早有结论，就承认事实而被他们打的次数少一些，是那段岁月的亲历者；我所知道的原汽车队长郭运叔叔，因不承认是反革命而惨遭他们反复殴打，甚至用劈柴棒打击头部，致使郭叔头部受伤严重，事后一直不能上班被定工伤长期在家休养。七四年我家搬下山住党校后院，离郭叔家不远，正在外边干家务时遇郭叔，他亲口对我讲他受打经过，就有集体办这二人名字。不到两年，郭叔就因脑部旧伤而去世，终年五十来岁！六九年年初我还是初中学生，一次下山办事，坐运输科敞篷班车上山回家时，遇这两人之一者拦住我不让上，当时他戴着“专案组”的红䄂标，威风凛凛地对我说：

“站住，说你是谁的儿子？”

我虽然跟他不是十分熟悉，但也认识。他的意思让我说出住“牛棚”的父亲，好博得坐班车的众人一笑，也显示他的威风。可我也是倔脾气，就瞪着他一声不吭。见我不吱声，他气急败坏地吼道：

“说呀，你是谁的儿子！你说不说？不说就不准上车！”

正僵持着，时任运输科长的李贯中叔叔听见了，过来说道：

“你干啥嘛，这是我邻居，让他上去！“

有李叔救场，他才悻悻而去。

后来他们都由工人提了干，在不同的单位任职。讵料多年后与他们又凑到一个办公室里，竞然还是我的领导！思想上接受不了，羞于与他们为伍共事，下决心还是调走为妙。

第二天晚饭后，我来到运输科副科长方津安家中，跟他说想来运输干老本行。他问是怎么回事儿又想来运输了？就讲了想去热力分厂未果，干脆来运输开车。他本人表示欢迎，让我再跟科长老徐打个招呼，就笃定了。出来就到我的前楼徐旭初科长家里，跟他说了我的情况和意向，他听后说没问题，欢迎到运输来。

四月九日王青山没来上班，不知何故。十点多托人带一张假条，原来他生病了是重感冒。次日星期天在家休息，上午到三楼去看了青山，他家就在我楼上。看他病有好转，能少吃一点稀饭了。翌日上班后，综合办支书赵玉兰下来说，要去看望王青山，李主任让我陪同一块儿去。于是和赵书记上街买了罐头水果，来青山家探望。赵书记代表综合办表示慰问，希望安心养病早日康复。

十二日李主任有事没来， 我起草一份文件后上楼找朱经理签字，又到厂办打字。回来见李和主任与老黄下来，让我明日去西安参观学习文书档案工作。于是把手头工作给周俊成做了交待，下午四点坐公交班车到了西安，在厂办事处住下。次早六点半起来，乘十六路公交车到辛家庙陕重厂招待所，找到本厂档案室的王玉凤和孙挂芳两师傅，等一会儿工会的周青峰、纪委的小付和组织部的一位，一共六人一块儿去陕重档案室，参观他们档案管理工作。有很多先进之处，搞的挺不错，值得我们学习。承蒙人家热情招待，中午请我们六人吃了一顿工作餐。下午回到城里，老周与我坐车回庄里，他们还要转一下省城。

翌日早向李主任汇报西安参现学习之事，谈了自已观感。之后，朱经理就要我下午到运输科，联系行政科大食堂的汽车报废有关事宜。趁此机会向李主任谈了我想再调运输的意思，劝他不要再留我，让我干想干的事。征得他同意后，我马上拿前次写的请调报告，去劳人科找人亊调配员王广生，看手续齐备，干部改工人好办，他又打电话给运输科长徐旭初，得到肯定答复后，即给开了调令，由我自己拿调令报到。

下午一上班，即到运输科找到徐旭初科长，把调令亲手交给他，并说待我把工作交待完，方能来报到上班。然后才找技术组有关人员，办理行政科的车辆报废手续。

回到办公室跟李主任说调令已交到运输，又上楼见朱经理，汇报了车辆报废情况，又顺便将我调运输的事汇报给经理，并说调令开了，已交到运输。朱经理奇怪地说道：

“李主任不是跟你说了吗，热力分厂事不成，让你安心在这好好干，怎么现在连调令都开了，到运输为啥不提前说一声呢？”

“对不住啊，辜负了你对我的期望！热力分厂和运输一样，都是要调出，所以就没跟你说。几年没开车了，趁这机会，还干老本行。”

“你呀你呀自作主张，要我怎么说你呢！“

接下来几天，把手头工作尽快了结，该交接的交接。跟孙跃华书记打了招乎，让他们另选支会主席。十七日又参加工会支会主席会议，完后向厂工会主席辞职，汇报说已调至运输。回办公室一边准备结束工作，一边新的工作又下来了，我还没走，只好接着继续干，急忙脱不开身。好不容易熬到二十二号，没有新的工作让我干了，正说着告别同志们好到运输报到。李主任突然找我说，他明天要到山东出差，要我等他回来再走。好多工作我都熟悉，可以代替他干，请我再帮忙干几天。得，我又走不成了。下午李和主任下楼找我做思想工作，说：

“你不要走了，咱们一起好好干，朱主任很看重你，安心干，前程一片光明。”

“调令已经开了，况且已经交到运输了，咱不能说了不算。”

“调令好说，只要你同意，调令可以收回。”

“还是算了吧，我喜欢开车。”

他又劝说半天，我始终没同意。

二十五日，杜玲休完产假已上班了，张师送李主任到西安去山东出差，回程给福利商店进货。上午送两份文件给朱经理审阅批示，下午本说把批示好的文件送厂办，因天降大雨而作罢。下午李和主任又下楼来作说服工作，目的就一个，希望我不要走。我对以做人要诚信，不能出尔反尔，不讲信誉。看我不松口，他马上给运输领导打电话，找各种理由留我。结果对面徐科长坚决不同意：

“既然调令下到运输，就应该按调令执行！”

至此，李和主任也无办法了。

二十八日技工学校决定，趁五一假期雇了两台大客车，组织全体教职员工及家属，去河南洛阳春游，明天就出发。内子李惠英是技校职工，我作为家属也跟着沾光。我即向办公室主任李和请了两天假，准备随校而行。

次日早七点，余一家三口来到技校大门前，两台大客车已经来了，是富平客运公司的车。七时半上车出发，总共有八十多人，由校长王守仁、书记马庆兴带队，一人带一台车。车到渭南，因司机不熟悉出省道路，王校长就让我坐前边带路。天黑至洛阳，我给领到洛矿招待所住下。

翌日六时半起床，饭后还是本人领着大家，先去王城公园看牡丹花，可惜已晚了五六天，大多已开败了，只看到晚开品种，没有赶上盛花期。

余买了个彩卷，沿途拍照留影。之后来到龙门石窟，在奉先寺带惠英与亮子，翻过护栏去抱大佛腿。传言抱上佛腿人吉祥有福，所以很多人去抱，以致大佛的腿脚部位黑黝黝光溜溜的，都是被众人抱的。

回来经过关林，又进庙内一观，看了会活动的关羽夜观春秋像，后到关公的陵墓前祭奠。关林是关羽的首级葬地，是全国三大关庙之首，古来圣人之陵称林，孔丘为文圣，关羽乃武圣，所以其陵称孔林关林。接着又赶往白马寺，这是佛教传入中国后首座官办寺院，被称为佛教祖庭、释源，在佛教界有着崇高的地位。匆匆观过后天已不早了，坐车往城里赶。经过解放路口时我们下车，去洛孟招待所找到表弟谢彦春。他又去叫来了小姨，得知外爷还在孟津，因时间紧我就不去了，坐有一个来小时就回涧西洛矿招待所。

五月一日早起准备上登封少林寺，忽然王校长来叫，云是女教师华老师受伤了，因她个子较高，起床时站床上不慎被吊顶扇挂伤，让送她到医院看伤。余赶紧让服务台叫来救护车，和另一女教师护送华老师来到洛矿医院，经大夫检查诊视，处理伤口缝了几针，包扎完又送回招待所。少进点早餐，就向少林寺进发。到登封先去中岳庙，古建筑和碑刻很多，道士也不少，比西岳庙宏大。后至少林寺，正值旅游旺季，人山人海川流不息。赶上一座大殿正在维修，武僧练武所踩地坑只能远远观望，不能近视，整体视觉令人遗憾。出来后又进塔林，此处景观还是挺不错的，历代高僧长眠之地，少林武僧练武之所，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出来之后乘车回洛阳，还住在洛矿招待所。

第二天八点起来，饭后起程返陕，不慌不忙往回走，七点到家，洛阳之旅结束。

五月三日正式上班，见李和主任销假。回到办公室里，与同事们谈论洛阳之旅的见闻。次日上午随朱经理与李和主任，到贸易货栈谈承包之事，公司会计周俊成和货栈领导参加会议，我作记录。经过一段时间的讨论协商，最后定为除福利商店自包十四人的工资奖金外，其余人员的工资还是由工厂负担。

十日朱恩发径理、李永振总支书记、李和主任、黄奥印秘书一齐到后勤各科去检查工作，这是综合办公室成立以来的首次亮相，我也奉命随行。上午去了行政、贸易货栈、山下医务所、房产、停车场、托儿所、计工卫办走了一遍。第二天上午还是原班人员坐面包车上山，去总务科、前后沟食堂、托儿所、职工医院、门诊部、住院部等处都察看检查一番。

下午接县饮食公司电话，三级厨师证要换新证，旧证将要作废，把证书收齐后，十四号以前送来，他们下周去渭南统一换证。我马上给有关科室打电话，通知他们及时把三级厨师证收齐，十三号以前交公司。十四日早跟主任李和说了一声，就搭车到富平，去饮食公司找老刘，把证件交给他，然后办办杂事中午回庄里。

星期天上午李和到家里来找，告䜣我李述恩回来了，晚上九点到西安，要我跟张师去接。下午六点去跟张师说，他把车钥匙交给我，说晚上他就不去了。余就一人驾车去接，九点多接上李主任马上就回。路上聊他出差的情况，给透露了一点他调动的事情，总算有眉目了，是潍坊市寒亭区劳人局，他回去马上就写请调报告。

星期一上班，就见蒋玉林经理收拾东西，一问科协办公室给腾出来了，他整理一下物品要搬走。李述恩出差回来还没上班，我即打电话告䜣了李和主任。办公室的同事们齐来帮忙整理，李和与老黄也下来帮忙。最后将桌椅柜橱一应物品，都装到张师的工具车上，我和青山老周一直跟车送到厂部办公楼前，并把桌椅等物搬到楼上的办公室里放好。新科协办公室，就是三楼原纪委的办公室的房子，是纪委给腾出来的一间屋子。

回到办公室里，见李主任也来上班了。下午李主任跟我商定，明天晚上欢送蒋经理。星期二上午因李主任已经出差回来了，按约定我已完成任务，该到运输科报到了，就向李主任交待工作。李主任也没挽留我的理由了，只好同意我走。并决定今晚的欢送会，是欢送蒋经理与我两个人的。下午青山去安排饭馆座位，余去福利组代买一箱啤酒，小杜上街买一瓶果酒，一切准备备就绪，只等下班。

六点整，就原生活公司办公室的九个人聚集一起，给蒋经理与我开欢送会。首先李主任讲话，讲些欢送我们到新的岗位工作，祝我们工作顺利愉快。接着蒋经理起身答谢，衷心感谢大家的盛情欢送，也祝各位工作顺心顺意。我也起来祝福大家，在各自工作生活中万事如意。同事们也逐一祝愿我们在新的工作中，取得优异成绩作出更大贡献。人人都发了言，回忆共同工作的美好时光，共创未来远景希望。

星期三开始清理余经手的帐目，该报销的报销，该移交的移交。下午收拾东西，大致上把未了的事情都跟杜玲和青山交待清楚了，定于明天去运输科报到。

五月十九日我来到办公室向同事们告别，然后上楼向朱经理辞行。谁知朱经理说：

“你不能走，我还没同意呢，你走啥呀走！你先下去等着，把李主任叫上来，我有话说。”

我只好下来，叫李主任上楼去。他们怎么谈的我不知道，一会儿李主任下来说：

“你先不要走，等我到厂里办点事回来再说。”

他一走到下班也没回来，我又走不成了。下午上班，李主任跟我说：

“根据朱经理指示，我到劳人科和主管人事调配的王科长说好了，你的调令可按作废处理，工作保持原样。运输的调令不算数，这下好了，你不用走了，留下来安心好好干。“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事已至此毫无办法，一时默默无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经理与主任是好心好美意，执意留我 。但他们哪知我的真实想法，又不能跟他们明说，此事一直烦恼于心，不能舒解。

下午心中郁闷出去走走，想到应该跟运输领导说一声，免得落一个说话不算之人。进运输大院上楼去见领导，不巧徐旭初科长出差不在，蒙希仁书记接待了我，我的情况他们都知道，听我把新的变数叙述一遍，并说对不起来不了啦。面对新变故蒙书记思考了一下说：

“你可以马上来报到上班，手续齐备造成即成事实，他们就没有办法了。“

“那好，我明天就来报到！”

二十日一早，我径直来运输科报到，见书记蒙希仁、生产副科长方津安、经营副科长芦金龙、维修副科长王王民，他们都表示欢迎来运输工作。其后方科长领我到汽车队，见队长张佩新、副队长孙镇成、调度员刘希贤，他们同样表示欢迎。张队长又领我到汽车一班的休息室，见一班长王春义，就将我安排在汽车一班当替班司机。

十一点多我回到生活办公室，见着李主任说我已到运输报到上班了。李主任见我已经生米做成熟饭了，他也无可奈何。隔天我又到生活办去拿东西，碰见朱恩发经理，他指着我说：

“你小子，我正要用你，你小子却偷偷跑了，真不夠意思！”

“对不起啊朱经理，我太爱开车了，有负你对我的厚望！”

至此，我重新恢复了工人身份，在千里运输线上，谱写新的乐章。

作者简介：北国春城，本名王彦君，曾在富平庄里镇生活工作过二十六载，对古镇怀有深厚的感情，也是第二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