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缠不清的爱恋（24）

（作者 六一居士）

星期五，傍晚时候，我来到了老刘的店。

这次心情很不一样。我甚至怕面对老刘。

不过，那些忧虑很快消失掉。我发现，老刘旧伤未痊愈，身上又添不少新伤痕。

尤其是脸，多可爱白净的脸，多了两道长长疤痕，又是被指甲刮破的伤口。

不用问我便知道是谁干的。

也不知道老刘今天有没开门做生意，我到的时候大门没打开。

我很愤怒，握紧了拳头，捶了几下胸口。

我恨那个蛮不讲理的女人，我更恨自己，无能无力保护心爱的男人，让他一二再地受伤。 我拿了双氧水和消毒棉签，给老刘伤口消毒。

老刘从见到我那刻就很消沉，眼睛都快睁不开。

我怀疑他并不想看见我。

“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没擦完药水，我就发火了，老刘的伤看得我心痛不已。我这一唬，把老刘给震醒了。

我紧接着说嚷：“你是不是打不过她。你要是打不过她，让我来，我把她活埋在地下。”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懦弱？”老刘无力地说。

“是！就你最笨，就你最蠢，你干嘛不还手，你真要让她打死你！”我满腔怒火。

“今天我还手了，我把她打哭了。” 老刘说这话并不得意，而是充满哀伤。

我继续给他擦药水，听到这我不能不感动意外，对事情来龙去脉产生浓烈兴趣。老刘开始给我讲事情的经过。

今天他再一次找阿芳，目的是要她协议离婚。

这次要是协议不成，他就要到法院申请离婚。他这次态度很强烈，我想经过几天的思考才作出决定的。选择星期五下午起行，不过是老刘想在我来到前，能有个结果。

回到洪山，老刘直接到小卖部找阿芳，她开始并不想把事情带到家中去。

结果老刘看到让他恶心愤怒的一幕。店里来了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他大胆伸手摸阿芳，而阿芳居然让这男人摸了好几秒。

然后，她假装生气推了推那男人，打情骂俏起来。

老刘走路脚步很轻，因此看了好一会他们才发现老刘在观看。

阿芳见老刘站在门外，是很吃惊，但那不过两三秒的时间。

然后她脸不改色不变，趾高气扬地玩手指。倒是那个面目可憎的男人，知道他们是夫妻，快速跑开。

“你这个不要脸的婊子，给我滚回家，我有话跟你说。”老刘控制不住情绪，青筋暴露。

“你个死变态佬！我就不回给你看。”阿芳毫不让步。

“滚回来，不然以后别想再回我家。” 说完老刘转身就走。

老刘回到家没多久，阿芳就满脸得意走进家门。

“我来问你，你到底同意不同意离婚？”老刘看见阿芳即刻冲向她，爆怒地嚷。

这架势竟然压不住阿芳。

“不离！想都别想！” “我最后一次问你，你同意不同意离婚！”老刘咆哮起来。

阿芳叉着手，轻蔑地看着他，用沉默的方式回答他。

“我不会让你这贱货侮辱我家，从今以后不准你住在我家，不许你见我孩子。我去法院告你，告你跟别人通奸，跟整条街的男人通奸，你贱货死定了。” 说完，老刘趁气还在心头，走进阿芳的卧室，把她的衣服拖出来，扔在地板上。

阿芳压心底就没怕过老刘，他见老刘发疯了，就冲过去用手去扯老刘。

扯衣服还不解恨，他扯到老刘的脸上，结果刮出两道长长的血痕。

老刘感到剧烈的疼痛，双手捂住脸。老刘站着没动，阿芳恶狠狠抓老刘的脖子和手臂，以及身体能看见的各部位。

躲也躲不过，最终忍无可忍，老刘终于反击了。他左手挡住阿芳的攻击，右手一个大巴掌扇在阿芳脸上，第一掌就扇得她有些站不稳。

趁她惊魂未定，老刘咬牙切齿继续打她左脸，右脸，又左脸。

阿芳挡一边脸，挡不住另一边，屡屡中招，灼伤的疼痛让她招架不住。

老刘突然停了下来，发泄过后，愤怒削弱了。

阿芳蓬头乱发，脸被打得通红，眼睛散掉，此时她目露凶光，怒气冲天的表情让人心惊胆战。 她扑过来，抓住老刘的手臂，要咬下去。

老刘早有警觉，开始用力甩开她，一边用手继续往他脸上刮，毫不吝啬力气。

阿芳完全疯了，不顾脸上的疼痛，咬住了老刘的手臂，只想咬出一大块肉。

但老刘挣扎，她一直没咬得很深。 紧接着老刘把数年来的压抑用在此刻。

今次他不再被动了，趁阿芳没抓紧手臂，摆脱掉她，然后他右脚一伸，踢到阿芳的肚子，力量很足，非常致命。

阿芳踉踉跄跄摔倒在地上，抱着肚子，头还撞了地板。

她没再起来，她的嘴开始流出血来。她输了，趴在地板上，疼痛让她根本起不来。

老刘没替她感到可怜，甚至打完女人，他感到凉快的惬意。

这时，老刘发现门外围着很多人观看，个个神情惊愕，就是不进来劝架。

老刘的脸，长长的疤痕可见，手被抓得血迹斑斑。

观众对谁都不发表意见，只同情地看着两人。

紧接着，老刘就跑了出来。

在洪山走了一段路，越想越觉得自己这辈子过得窝囊。

为什么会让这样的女人生活在他家中，为什么让女儿抬不起头来见人。

老刘越想越恨，巴不得跑回去多揍她几拳，踢她几脚。咬牙切齿的老刘，快把牙齿咬碎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困了，老刘就随便找个地方，趴在地上睡了一觉。

睡醒了，就开始坐车回武昌。

他有想过再回家一趟，看三个女儿。

但已经理智的他，还是不愿意在女儿面前，再次闹出家庭暴力。 老刘回到武昌的店里来，我就跟着他屁股后进门。

不过我来的时候，他心事重重，没注意到我。

听完老刘的叙述，我百感交集。我为老刘焕发男性的雄伟可喜，但为他们夫妻的打斗可悲，为他们他们濒临破碎的家庭担心，为老刘还要继续闹离婚的事忧心。

“老刘，不如离婚的事缓一阵子后再做打算，现在你们夫妻还不够理智。这样下去，你们日后怎么面对彼此。”

“不拖了，这样最好，大家最失望的时候，才做得最干脆。” 也不知道老刘的话，是不是气话。

我见老刘暂时无法说服，也不再劝他。 之前拍的录像，前几天发了酬劳，拿到钱时，我就想好要请老刘大吃一顿。

此时我想带老刘出去走走，不想他继续沉闷生气下去。

“别想那么多了，换件衣服，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吧。” 说完，我开始收拾药箱。

老刘突然抱紧了我，吻我脖子，然后到脸。

老刘的动作很热烈，我猜他心里有一股害怕，家庭闹成这样，要是失去我就什么都不没有了。

所以，他突然对我那么眷恋。 不过我压根不想亲热，我感觉累，站了起来，推开他。

但老刘还要正面抱紧我，继续吻我。

“你来疼爱我吧！”老刘突然说。 “吃晚饭再说吧，现在没心情。

”我看着老刘，他身上到处是伤，我感到难过。

“你是不是嫌弃我！”老刘脸色说变就变。 我惊讶地看着他。

老刘又继续追问：“你是不是想不要我了！”

“你说什么？”我回应，刹那间觉得他陌生了。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你。你是不是连我都不想要，我就自杀。” 我感觉老刘想哭，但眼泪被他控制住，他失望地看着我。

他又说：“我知道我这个样子，你看都不想看我。你现在根本不想跟我做爱，你是一直可怜我，你其实不爱我。”老刘哭红着脸，让我难过得不知如何是好。 看到心碎的一幕，我只希望他不再说话，我努力抱紧他。

“老公我爱你！”老刘在我耳边一声声地喊。 我很担心我感到恐惧。老刘为了跟我在一起，不顾一切地要离婚。

我之前不敢断言，但今天看来，老刘目的就是要跳出离婚枷锁，在法律上完全解放。

他肯定认为，要跟我生活在一起，就得给我承诺，已婚名义不得不破除。

我突然感到老刘如此陌生，他不是以前那个冷静沉着的可爱中年，而是沉迷情爱里自私又丧失理智的狂人。 休息了一会后，我叫老刘准备出门吃饭。

老刘突然在到处翻东西。一问一答，原来他在找帽子，终于被他找到一顶红色帽子，是旅行免费发的劣质帽子，也不知道他哪弄来。

老刘戴上帽子，紧接着去照镜子。老刘平时几乎不照镜子。我留意到他拿着镜子惊慌的表情，手都在

发抖，他应该是第一次正面瞧这伤口。

我留意到，老刘反复摆放帽子，企图遮住他脸上两道疤痕。

老刘很紧张地抓着镜子，但无论他怎么摆帽子，脸上的伤始终盖不住。

“老刘，别戴帽子了，用创可贴贴住伤口吧。” 老刘知道帽子不顶事，就扔了帽子，赶快收拾东西跟我出门。

我以为老刘对去哪吃饭没意见，没想到他主动说去吃粤菜。 来到一家人流很旺的饭馆，我们到的时候，几乎找不到位置，只能坐在嚷嚷闹闹的大厅。我建议换另一地方，老刘却坚持在这里吃。

原来他记得我说过吃饭去人多的地方，准味道很好。 老刘坐下来的时候，心情还蛮好的，还能跟我开玩笑。但菜开始上后，他就消沉了，话也不说，我问他他回答有一句没一句。

我看见他眼睛到处看，低着头，我感觉老刘在意他脸上是伤疤。

刚才没买创可贴，他脸的伤痕确实很突兀。老刘情绪开始不安、焦虑，他是不是怕别人朝他看取笑他。

老刘都摆地摊那么久了，他的脸蛋早不放在心上，今天怎么变得稀奇古怪，顾忌起脸面来。 老刘快速吃完，平时他吃饭慢条斯理，今天快得菜没上齐他就不吃了。

“快点吃吧，吃完我们走。”他劝我。

“菜都没上齐，你急什么。”

“人太多，嘈死了，没意思。”老刘反驳我。

“是你自己说在这里吃，人家菜做得不错，该慢慢品尝。” 老刘见没话反驳我，继续低着头。

“老刘你怎么了？低着头干嘛！”我问他。

“没什么。” “你脸有伤而已，迟早会好的，不用担心。”我安慰他。

“你能不能吃快点，我想走。”老刘用乞求的眼神看着我。

我想到今天发现了这么多事情，他肯定有些状况。

于是，我叫服务把吃剩的打包。

老刘出奇地没跟我争买单。之后，我们就匆匆离开。

我问老刘要不要到处逛逛，现在还很早。老刘显得很紧张，连忙说了三次不要。 我猜他始终累了，同意回去。

回家路上老刘低着头，走得很快，一下子我就跟不上他。我刻意走慢点，结果他居然也没等我，直接回店。我怀疑他躲开我，然后跑回去的，因为后来我见不到他便加快脚步，可发现老刘再也看不见了。

回到店，老刘拿起镜子在不停地照。我没理他，也没说他，放好刚才打包的食物，接着去烧水，完事后坐下来打开电视看。

我没把心思花在电视上，一直默默注意刘豫。结果水都烧开了，老刘还对着镜子照，不断地摸脸上的伤疤。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刘豫还在睡。 迷迷糊糊，我拿起手机看，都差不多十点了。今天还是星期六，老刘居然不知道醒来。

其实昨晚老刘很早睡了，而且睡得很沉。我习惯晚睡，凌晨十二点在弄宵夜，发出巨响，都没把他嘈醒。

按理，他睡眠充足，精神理该很好，能起早做事。

我摇醒老刘，该起床做生意了。 “现在几点？”老刘醒来，但没爬起来。

“十点了，还不起来！”

“今天早上不开门做生意了。” 说完，老刘继续背着我躺着，还要贪睡。我见他这样，恼怒了，往他屁股狠狠拍了一下。老刘竟毫无反应，我再拍一次，还是无用功。

我不过是恶作剧，整醒他。

“你爱我吗？”我还没正式活动，拿起毛巾擦手，老刘突然问起。

“当然爱！”这问话不再新鲜。

“你想跟我永远生活在一起吗？”

“想！”

“老公！”

“嗯！” 老刘突然睁开眼睛，老刘歪着头转过来看我，很深情。

我也认真看着他，老刘大大的眼睛会说话。 我见老刘只愣着看，都不说话，就没多理会他。我集中精神，享受这个难得的早晨。

“老婆，你脸上多了两道疤痕，看起来挺黑社会的。

”我开玩笑，老刘脸上的伤疤今天更赫然。 没想到老刘会咬牙切齿，露出凶恶的表情，他肯定会想着那幕。

不过，很快老刘盯着我，回过神，表情又变得柔情。

“你说留下伤疤会不会好不了。”老刘问，露出白白的牙齿。

“无所谓，反正你怎么看都不会帅，多了两道疤反而让你更沧桑。”

我想起昨晚，他出奇地爱照镜子，我刻意刺激他。

“都是她！”咬紧了唇，老刘这幕让我害怕。 不过我没多在意，我以为老刘变得凶狠，许是好事。

他不怕阿芳，去恨她，以为是对的。

“下次，你要是跟她打架，你叫上我。我来揍她好了，要是她继续抓破你的脸，你就真的会毁容。到时你太丑我也不敢要你。所以，你要保护好你的脸，知道吗？” 老刘笑笑，很开怀。

然后又急速地平静，摸起脸上的疤痕。

没想到，我没心没肺的话，老刘却全听进去。老刘开始变了。

完事后，一起洗澡的时候，我突然想到周演，我有种担心挥之不去。

也就问起老刘： “老刘，要是有一天我真的不要你，你会怎么办？”

“你不是说要永远跟我在一起!”老刘很紧张地看着我。

“那要是在一种不可抗拒的情况下发生呢？”我换种方法试探他。

“我不知道？”说完，老刘傻乎乎地看着我。他这模样让我好生喜欢，我深深地抱着他吻了起了。

“其实那是不可能的事，我们会白头到老。”我安慰他。

“你不要我了！你不要我！”老刘突然摆出一个很奇怪的表情，我读不明白他想什么。

接着，老刘伸手去摸他脸上的伤疤。这动作看得我厌恶，我一掌打掉他的手。 “你再摸它就会发炎，再也好不了！”我训他。

洗澡完，穿好衣服，我着手去开门做生意。

老刘，穿好衣服，又照了回镜子，然后才出去买早餐买菜。

我们开始度过一个单调的周末，看店，吃饭，睡觉，又起来看店。有了比较，让我突然想念拍录像的日子。

于是，我对参加拍摄创业DV赛，有了新的向往。

年轻人本来就该追逐有活力的事，而我性格与兴趣也适合参与这次竞赛。

呆在店收银，呆呆看着门外的日子，我厌倦。

回学校前，我忍不住跟老刘交代关于DV的事情。

不过，我并没有说明，我是因为怕跟老周接触而放弃，反而说怕参与了会没时间来帮忙看店而拒绝。

老刘站在我的立场，替我着想，果断地说： “你不要那么傻，呆在我店里你有什么前途，这么好的机会你别错过了，你给主任道歉去吧。竞赛，不就是一个月的时间，又不是一年，一辈子。你有时间的话，我们还是能见面的。” 老刘劝解的话，让我改变注意，我要去争取。

星期一，上完早上的课，我有意去撞见周演。我算好时间，我们一起下楼梯，然后在一楼碰见。我假装低着头走路，瞧不见老周。

“康溆！”老周果然喊我。 我控制住不流露出喜悦，抬高头，假装意外遇见他，喊了声：周主任。

老周显得很愉快，快步走近我，拍了拍我肩膀。

“吃饭了吗？”他问这个没技术的问题。

“没，正要去吃。” “我能请你吃个饭吗？”老周跟我，我们走得很慢。

“为什么请我吃饭？”我心美滋滋的。

“我饿了！”老周顿了顿，说完就笑了。

他用表情来迷惑我。 我忍不住跟着笑了，被老周扑捉到。

“儿子，跟我走吧！”老周轻声喊。他今天开车来，我们距离他的车不远了。

我居然望着老周的身影，被他勾引过去，想都没想。

他魅力就这么大，还是我早期望这样。

一起上了车，老周给我又一慈祥、温情的笑。

我本有些拘谨，如今我感到的是熟悉和自然。

“儿子，今天有没特别想吃什么？” 我耳朵已经适应老周这样称呼我。

“我想吃你做的。”我一回忆老周做的黄焖肉，就丢了理智。

老周转过头看我，笑容还在，表情很有含义。

“那想吃什么菜？” “武昌鱼，黄焖肉。”

老周收拾笑容，安心开车，往前看。我笑完了，说完了，也就理智了。

我想起老周家有妻子，妻子不在起码有岳母在，他怎么可能让我进他家门。

“出去随便吃点就好了！”我沉着脸说。

老周把车开到校外，我也没问去哪，直到周演停在菜市场，我才猛地反应过来。

“我只是随便说说，你别认真，我不是真的想吃你做的。你别那么麻烦。”我紧张。

“你是跟我下去买菜，还是在车上等我。”老周平静得很。 我迟疑，还想争辩什么，老周忽地下了车，关了车门。

这个魅力中年，还是那么霸道，他从容走进菜市场，让我在车上傻傻地看。但，此刻感觉真好！ 老周把车匙留在车上，所以我是不能下车，因为我不会开车。

几分钟后，老周提了许多菜出现。威风凛凛地他，向车走来，让我又多看了几眼。

老周把菜放进车，很快把车开走，看起来他要回学校，回他家。

“我真的开玩笑，你别当真，随便在外面吃点就好了，做饭多麻烦。”我说。

老周没理我，安心开车。他这态度，让我自己觉得我的说多余。

于是，我沉默了。 老周把车停在他楼下，下车前，我很拘束。

想到老周家会有其他人在，我根本不想动我的腿。想起老周跟家人的协议，我后悔了。

老周见我迟迟不肯下车，也不帮他拎菜，耐心地说： “下车啦！到达目的地，小孩你该回家了。”

老周勉励的话，还是没打动我，我不安地看着他，说 “我不想。”

老周眼睛转动了起来，接着，他突然摆出个豁然开朗的表情。

他很聪明。 “我家里没人，就只有你和我了。不然，我怎么会带你上来。” 我很意外，老周说他家里没人，我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

不过，我拘束忽地消失了。

“那不更糟糕，孤男寡女的。”我词意到了，但用词错了。

“下来！是不是要我跪下来求你！”老周又气又无奈。

我急忙下车，偷偷地笑。

下了车，我也不帮他提菜，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 都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再次来到这个熟悉、干净、宽敞的屋子。我会想起我的初恋，想起老周待我如何好，眼泪就频繁在眼眶打滚。 老周一进门，就开始忙碌起来。

“你自己忙吧，儿子，反正这里什么都没变过。”老周交代完，就进厨房，围起围巾

我坐着沙发上，就没再动，把老周的家认真打量一遍。

电视，是想了好久，才鼓起勇气打开。电视是被打开了，但我心思却不在屏幕上，我想去看看老周的卧室，想去看看老周怎么做菜，还想看看我以前睡的房间。

但，我只有心跳加速，紧张，没有行动。 老周进厨房后就一直没出来，也不知道他今天要做几个菜，但看到他一直运动中的身影，很傲岸，很雄伟，幸福感就蔓延我全身。 没让我等很久，老周端了四道菜出来，有清蒸武昌鱼、黄焖猪肉、番茄炒蛋、清炒奶白菜。

“吃饭啦！小朋友，你洗手了没有！”老周大声嚷嚷，笑意满脸。 我站起来，要去洗手，老周此时就在我身边。这个胖子做饭很利索，不过还是出了不少汗。

我见他这模样，又喜欢又怜悯，没用脑想就伸手去擦他脸上的汗。

以前，我这个动作很自然，很频繁。但今天，当我手触碰到他脸，我猛地缩回来，觉得自己冒犯了，失去理智了。

老周没在意，微微一笑，转身去拿碗筷。 老周动作比我快，我洗手回来，老周已经坐在那，正往给我准备好的碗不断地夹菜。我们都回忆起来，想必。

“坐下来吃吧。”他说。 当我坐下来，面前的碗，内容缤纷多彩，菜比米饭还多。 我没说话，动起筷子，尝尝。每道菜的味道对了，眼前的人对了，环境氛围也对了，但心境却不对，心与心的距离远了。

“爸！”我很小声，很小声地喊出。 老周听见了，停下来望我。

我赶紧低着头，疯狂地扒饭。 老周扯了纸巾递给我，我不小心溢出的几颗眼泪，还是被他发现了。

“小溆，就当我们重新认识吧。当我们是普通朋友，不是父子，不是情人，更不是敌人！你快乐就好！”

我没说，周演倒主动说起。 “孙主任，早上又问起我，说你是不是真的要放弃这次DV赛。我说我会再次找你谈话。”

其实，我退出本不是什么问题，我们系人才济济，武大新闻专业在高校中的排位可全国前几的。只是以前我跟周演关系好，整天到办公室来，加之篮球秀得不错，老师和领导与我关系良好。孙主任，给机会我，应该出于爱袒我罢了。

“好呀！你都给了我钱花，我哪需要做兼职，反正无所事事，不如尝试一下。”

“那就这么定，我会告诉孙主任，你也该跟他道歉，那天你不礼貌让他生气了。” 老周从容淡定，我的同意，好像在他掌握之中。 在老周逼迫下，我吃了许多。

同样，我也逼他吃了不少。他说好长时间没这样吃过两碗米饭了。 饭后，老周收拾东西，进厨房继续操劳。 我突然想到，老周家人会不会这个时候回来，印象中他岳母有午休习惯。这样想，我就坐不住了。

“我回去了！”我在厨房门口说。 “刚吃饱，拍拍屁股就走。”

“很晚了，我不妨碍你休息。”我知道他下午有课。 老周突然停下手头的活，洗干净手，向我走过来。

突然，他停住，打开身旁的冰箱。 “带点水果回去吃。”他没经过我同意，就拿起袋子装起苹果。

“不用了，我自己会买，真的不用！” 老周装了五六个苹果，关了冰箱，向我走近，从容平静。

“拿去吧，别人送的，国外产的尝尝也好。要我开车送你吗？”

“还送？拜托，别当我是一年级学生。”老周此刻笑了。

“可你看起来像！不懂事。” 我没理他，接过水果，然后转身到鞋柜换回我鞋子。老周跟着我走过来。

“晚上还来吃饭吗？还有很多菜！” 我心沉了一下，欢喜之余，我感到奇怪，老周怎么好像过着单身生活，白天晚上都不怕家人回来。

“不来了，你自己做着吃吧。”

“我都半年多没做饭了，你晚上要是不来，菜都要扔了。” 我感觉他在威胁我，但这感觉，还不如他在关怀照顾我强烈。

我没回答，穿好鞋子，站起来，打开门。我刚走出第一步，老周就在我背后说：以后想来就来吧，随时欢迎你。

晚上，我没去老周家吃晚饭，老周也没打电话来。

我以为，我去与不去，老周会主动联系我。他算是失信于我，所以我有些为他懊恼。 直至晚上十点多，我收到老周的短信，他写道：今晚在外吃饭，我喝酒了，我想你！

慢慢接受老周的情，旧情复发，我是不是。显然是！ 我没给老周回复，甚至我怕他打电话来，我关机了。

回到学校，这几个晚上，不在老刘身边，我内疚得难以入眠。我心中有老刘，也有老周。如今老刘看起来，对我跟老周的和解是不反对。

而老周明知道我跟老刘在一起，却还积极亲近我，有意无意地暗示他情意绵绵。

爱，也会是沉重的。 针对参加DV赛的事，星期二上午，我找了孙主任，跟他道歉。

孙主任在私下，是个很友善的人，他总是将我跟老周师徒地叫。

今天又在我面前说：你师父总算把你盼回组里来了。 孙主任给我一份名单，让我担任这次活动的策划，然后给我学校电视台这方面的联系电话，说已经联系好，需要器材就直接前去借用。

孙主任还说，会给我们经费，这是很例外的情况。学校很少干预大学生搞创作，搞比赛。我怀疑孙主任，是出于照顾我。 我去办公室找孙主任的时候，没发现老周在。

甚至后来，我因为DV赛的事，跑了办公室好几趟，都没碰见老周。这个学期老周的课少了许多，系里校里格外重用他，往往派他作为代表参加各类型会议或者活动。

最后，我禁不住向班主任打听老周去向。班主任告诉我，老周代表系去长沙参加研讨会，要过两天才回来。

没他在，我以为我会更安心做事。当日起，冷空气突然降临，气温骤降，我对老周在外不免担心。其实以老周的本事和条件，即使打台风，也不会出什么意外。但我心里总觉得他在外面会着凉，衣服会不够穿。

就在武汉下大雨的夜里，我给老周发了短信：冷呀！下雨呀！胖子，别以为自己肉厚就不用多穿衣服。

老周收到后，即使给我打来电话。 “你那边也下雨，也冷吗？”老周通话的环境有些嘈。

“是呀，雨大得连树都看不见。

” “想我了吗？我挺想你。”老周很勇敢，没骗人。

“没有呀！”我骗自己。

“等我回来后，我做饭给你吃，好不好？”

“不用给伙食费？”

“不好吃不给，好吃的话，给钱也行，换其他方式也行。”

“其他方式？我不卖人？”” 那种亲切，无距离，甚至两人才懂的感觉，又重现了。

理智告诉我，别跟老周玩游戏，继续玩下去，会把老刘给玩丢的。

但也许爱情就是那样，跟老刘热烈了一段日子，海誓山盟一番。之后，生活开始变得乏味，情感趋于平淡。

人这时，会不安于现状，开始追逐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打平这种平稳。虽然行动上不至于出轨，与背叛。但实际上，他对爱情本身早已不忠。

创业DV赛，要想取得成功，首先要有个吸引人的创业成功个案。它影响力大够典范，或者创业方式很前沿，都是可取的。我们全组动员，分散各个系去找已经创业成功的人。

每天拿着这些了有所成就人物的资料，去讨论、比较，筛选。

最后，一致同意起用本校数学系同学的创业题材。

他们同一宿舍的四名学生，一起创立网站，发展网站，并形成很大影响力。

网络，那时候大家已经意识到会影响很多人的命运，会让一大批人一夜暴富。

这四名同学创建的动漫网站，今天夏天被美国人收购，价钱是20万美金（02年的美元跟2010年的汇率差挺远的） 这四名同学的创业，在当时校园，挺前沿的。

他们的成功，无疑能让大学生发散思维，拓宽就业渠道。创立网站，这是需要很少好成本，需要的是技术支持，创意与市场观察力，这正好符合大学生条件与追求。

一路来，创业无非是销售类，或者现在大热的房产土地经营。

那时候卖网站、研发网络游戏赚钱在兴起阶段。 不过，数学系的题材虽好，但拍摄难度太大了。

网络，这虚拟的东西，远不如实物好把握。

怎么拍，怎么策划成了我们的难题，尤其是我，作为策划人。

于是，星期六日，我不得空闲，讨论，找资料，写方案，全身心地工作中去。也就没时间去老刘那。

星期天，我终于见到周演。周演是星期五回武大的，在长沙多呆了两天。

也不知道他疲劳缘故，还是要继续做事，一直没联系我，到星期天才有空看望我们。 那时候，我们已经确立用对比、映衬的手法来拍摄。

学校基本放任我们去操作，系给了一个办公室我们使用。周主任前来，只是出于关心了解。 我们叙述一番我们的构思，整个策划的轮廓，老周不断点头。

老周说很满意，他决定请我们全组成员吃饭。大家都蛮喜欢跟老周相处的，我还没出声，他们已经说答应下来。 为了方便大家，就约好到学校附近饭店吃饭。

时间差不多了，老周让我跟他先行走，他有事要交代，其实他想跟我单独相处。 我一上他车，老周就拉着我手摸，要是没人，真怀疑他会吻人。

“我没按时回来，你会不会很失望？”他笑着说，精神特别好。

“我的失望跟你的回来，有关联吗？”我贫嘴。

“我不是答应过你，我回来后会做饭给你吃。” 原来老周惦记他的承诺，但想到去他家，我其实动力不大。那天幸运他家人不在场，难保下次去还能走运。

“我已经习惯你的失言，无所谓。”其实我无意的。 老周反应很激烈，诧异，然后内疚。

“对不起！”老周突然道歉，忽地低沉了，脸上那股精神消失了。

“你怎么突然认真了。” “你说的没错，我一次又一次失言。我想大概是这原因，你才会离开我，因为我给不了你承诺。”

现在，轮到我狠狠抓住他的手，紧张万分地说： “不是你的错，不是的。是我自己的问题，不关你事。”

“我知道你想找个家，过着稳定简单的日子。而我，背负太多东西，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是我不懂事，不懂得珍惜。” 老周没再说话，把车开走了。

差不多到饭店，

他又说： “老实说，我以为我不在意你跟姓刘的事，其实我很在意。我自己结过婚，有过**朋友，你呢，认识我的时候，是一张白纸，你跟他有关系，也算是种平衡。但一想到你们之间，我还是会……”老周说不出来。

周演坦白之后，大家距离却远了。

这饭吃得没什么意思，我跟老周变得消沉，气氛激活不起来。老周吃饭之后，就离开。 老周的态度，表示他对我们在一起反感，暗射着他对我还在意，还留恋那段情。而我知道自己跟老周相处，怎么可能那么简单纯洁。

不过，今天的局面，我能给周演什么，放弃老刘我是做不出的，只能让我内心更痛苦更挣扎。 我不想回到三角恋的模式，既然这样，就当这些天跟周演的和好与暧昧，当初一种记忆的重温。

星期二，我带着成员到学校外面拍摄。创业DV不能太单调，需要许多元素，许多背景来衬托。还要抓住那些典型镜头，来体现武大的特色。

我们一大早就出校，一直工作到傍晚。还是颇有成果，就是很累，最终摄像机也没电了，我们便收拾东西回去。

我想老刘了，跟老周之间的暧昧，让我特别愧对他，特别想他。我借探望朋友借口，先告别了同学们。

离开伙伴后，离老刘的店有一段距离，我坐公交车过去。当公交车靠边停站，让乘客上落时，我看见了师母柳媄媄，即周演的妻子。

她手提着一袋子菜，绿绿葱葱的。她正面走过来，距离我很近，没四处观望，没发现我。 我这辆公交车此时乘客跟司机吵了起来，车没启动。

他们用方言争吵，我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不过这样，我正有充分时间留意师母。我看着她走进一个社区里，那是武昌很有名的住宅区，师母还有社区大门的IC卡。

她掏出来，电子感应到后，门被打开，她走了进去，消失不见。

我有些不解，师母似乎住在这里，而周演还在武大。

他们夫妻是不是出现什么状况，甚至大胆猜测，他们是不是分居了。

这一见，师母的精神面貌，让我担忧。 还没到老刘的店，我就远远听见老刘骂人的声音。

走近看，原来老刘在骂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学生。

我来到了，老刘还继续骂：你狗崽子，是你爸没教你，还是你妈生错了你，这么小就偷东西，大了还不去打劫抢劫。 老刘表情凶恶，用词狠毒，他面对的不过一个看起来贫穷的孩子。

以前，我们也遇过好几回小孩子偷东西。老刘发现了，会在让人家走时，和气地对人家说：下次不要偷东西了，这次我放过你，你走吧。 印象中，老刘都是很和善处理这些问题，尤其遇到小男孩，老刘喜欢小男孩，没见过他这样骂一个十来岁的男孩。 结果，老刘把人家骂哭了，东西还不肯卖人家，搜身完才让人家走。

“老刘，算了吧，这又不值很多钱，别为难人家。”我看不过去。 我拿了两件搜出的东西，

硬塞小男孩手里，拉着他手，挡住老刘，叫小男孩离开。老刘突然暴跳起来，硬扯着小男孩的手，把我送的东西抢回来。

“贼偷了东西，我讨回来，你还把东西送给贼，你有病。”老刘对我也很凶。

男孩这时候趁机跑了。

“他第几次偷东西了？”我以为那男孩偷了几次，所以惹老刘那么生气。

“今天第一次见他。”说完，老刘把这几样东西放回去。 老刘肯定心情不好，不然不会发那么大火。我在想，离婚的事他是不是又有什么行动了。

“老刘，你这几天有没回洪山。”

他思考了许久，才说： “没有，那个女人不死，我回去干嘛！”

一见面，老刘变了个人，让我不敢随便说话。

自己忙碌一天也很累，我不想跟他闹什么别扭，便什么都不提。

我叫老刘随便弄点吃的，我进去补睡一下。 我醒来的时候，老刘已经关了店，把饭也做好了。我睡得很沉，老刘做事一直没嘈醒我，不过也许他手脚放得很轻。

见我醒了，他轻轻地喊：老公，起来吃饭了。 面对变得矫情，温柔，笑容满脸的老刘，我都怀疑之前看见老刘骂人那幕是不是真的。 接下来的时光，我们过得相当愉快。

温顺的老刘，今晚多了许多热情。吃饭前，抱抱，还蛮主动的。

吃过饭后，我们两人出去逛街，买了东西，还上了趟麦当劳。

回来之后，在老刘主动下，我们又津津有味的复习了一次家庭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