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工作的学校，那些片段的回忆（1）

寒假前的最后一次教职工会议，我没有参加，因为下学期，我便不会再来了。

开会时，我从学校出发，去外面逛了逛，出去时，熙熙攘攘，回来时，能听到风树叶的沙沙声，偌大的停车场，只剩下两辆车，其中有一辆是我的。

老公来帮我搬东西，看到我收拾好的床，说：车上还有空间，我把它搬走。我轻声说：算了，下次来搬吧！他疑惑地看了看我，没有坚持。

前天和老公来菜场办年货，把车停在学校停车场，顺便去搬床，锁上办公室门，把钥匙在包里放好。记得钱姐说，让我把办公室钥匙给她。下学期来办退休时，它就不属于我了。

临走的时候，下起了小雨，老公看着我说，下雨了，然后把撑开的伞，遮住了我的头顶。我们一起走向车子。

车辆起步，准备爬门口大坡时，我突然忆起，之前门口有一棵松树，下雪时，雪压满枝头的情景。现在，这里种满了银杏，每年秋天，太阳照在金黄色的银杏叶上，刺得人眼睛睁不开。

1、

2008年快放暑假时，槐槐对我说：我要调到成都去了，我带你去见校长，你到十四中来吧。

比起之前在私立学校通勤一个小时，十四中离我家只有600米，是我向往的工作地。就这样，我第1次见到了校长。

校长非常儒雅，比我只大一岁，看起来也不大，不知为什么，总给我一种是长辈的感觉，说如果要来，可能短时间没有编制，不知我是否介意。

我想了一个暑假，还是放弃了。

2009年，我实在不想在离家这么远的地方上班，又想到十四中，但由于之前放了校长鸽子，别人会不会搭理我呢？但最终我鼓起勇气去找了他，出乎意料，他很高兴，说：闵老师，这个位置始终对你虛位以待。

我本来就不善言辞，一下子变得更局促了。

于是我就在十四中上班了，第一年就教了校长的儿子，中考时，他这门功课考得不算差，但也没达到我的预期，看到他，我就有些不好意思。有一次在一起吃饭，我终于鼓起勇气说：您的儿子没考好，我一直很不好意思。

校长笑着说：闵老师，你这么说，我就要批评你了，别人能考好，他没考好，这都是他自己的问题，与你没有关系，不要放在心上。

两年后，我的编制问题解决了，那个时候，两年已经算非常快的速度了。

2014年，校长因为工作原因要调走，我一直觉得有件事没做，就是对他当面表达感谢，但始终没有开口。2015年元旦，我给他发了短信，大致意思是，感谢他的知遇之恩。

他给我回了一句话：新年快乐！新年新气象！

2、

09年8月底，老师开始上班了。一天下午我在操场上跑步，有个大约5、6岁的小女孩，长得瘦瘦的，也跟着我一起跑了起来，我停下来，好奇地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你妈妈呢?

她大方地贴着我的身体，我搂着她，好像我是她的一个值得依赖的长辈似的，她微笑并带着一丝自豪说：我叫莬莬，我的妈妈是刘桦，她是教英语的，她的英语教的可好了！

我在努力搜索那个关于刘桦的信息，但我想不起来。

去上907班第一节课，课间10分钟时间，除了学生的喧闹和教室的气息，其他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是陌生的。我看见，讲台上站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女老师，全身穿着红色的秋装，妆容精致，皮肤白得发亮。

我走上前，对着她笑了一下，她看见我，对我说了几句话，已经不记得了前面说了什么，最后她压低了声音对我说：班上有两个刺头，是那两个，你要注意一下。并用眼睛示意我，像是提醒多年的老朋友，我心里突然拥起一股暖流，同时，身体上背的某个东西，落了地。

她是桦桦。那一年，我的女儿要要，刚上三年级，莬莬上一年级。要要比莬莬大两岁，她们的生日只差一天。

女儿和莬莬的小学阶段，放学后都会到十四中玩，有时，我们到彼此的家里吃饭、聊天，孩子们也乐得在一起。

有一天，在桦桦家里，我们谈起了做蛋糕，她问女儿和莬莬是否马上想吃，两个小家伙迫不及待地说想。桦桦开心地说：好啊，我来做，你们耐心地等等啊！两个小家伙开心地到房间玩去了。

我说会不会太麻烦？她说，一点也不麻烦呀！

然后她拿出一些面粉，小心地先用筛子筛了几遍，又拿出打蛋器，将蛋白分三次打发，还耐心地跟我讲解，最后小心翼翼地放进烤箱后，对着房间的两个小家伙喊道：一个小时后就有蛋糕吃啰！房间里传来两个小家伙的欢呼。

蛋糕好了，她开始切蛋糕，送到两个小家伙面前，笑盈盈地。

她的温柔与满足，让我的心感到一阵战栗。我从来没有感受过，妈妈为我开心地做完吃的东西，并笑盈盈地送上，我想，如果有，那一定是妈妈的爱。

之前，我想我的女儿也很少有感觉。

昨天我在书房，听见女儿在外大声叫：妈妈，妈妈，你来看一下。

原来她准备出去见同学，正在镜子前试发夹，问我戴哪一个更好看。我说都好看呀！你戴什么都好看！我的女儿本来就很漂亮呀！

女儿的嘴角忍不住地扬起，说：妈妈，你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哦！

我说：哦，以后会有更多的人这样说的。

哦对了，桦桦，要要今年24岁了，她一直称呼我“妈妈”，而这个重叠词，在我妈面前，我始终叫不出口，从小到大。

3、

2012年1月的某一天，下班后吃完晚饭，我突然接到桦桦的电话，说她和莬莬在师专玩，不小心脚葳了，老胡不在家，向我求助。

我一路小跑到师专操场，她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手里端着一个蛋糕，与她一同出现的，还有琼琼和莬莬，三人一起说：生日快乐！

我呆住了。我的生日确实快到了，我都忘了。

庆幸，天色已晚，看不见我的脸，但我能想象，她们脸上的快乐。

那年，琼琼快四十岁了，在丁子和许李莉的照相机里，随便拍一张照片，也能成为一张好看的明信片。

琼琼年轻时一定是个大美女，标准身材，弯弯的眉下一双大大的眼睛，讲话时，声音温柔得可以转几次弯，当我讲话时，她会目不睛地看着我，我想，如果我是男性，我会融化在她的目光里。

她对我说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2010年某一天，我请她来家里吃饭。她说那一顿饭，就把她镇住了。因为她发现我会做干锅鸡！

我从来没想到，夸人会做饭，会用“镇住”这两个字，完全是重量级的，忽然让我联想到了法海与白素贞。

2024年12月，我们一起吃火锅，她当众又说了一次，我说：呀！你这样说，让我又想跟你们做一顿吃的啦！

她一怔，立马反应过来的她笑嘻嘻地：啊！那我就达到目的啦！

她说下学期也想买一口锅，为我们做火锅，随后对我说:啊，那你不是享受不到了？

轮到我怔了一下，我说，我也可以过来吃呀！

大家开始收拾残局，我说下周我再做一次火锅。不过没有兑现，心说，算我欠大家的。

对了，琼琼我搬家时，你送给我的那口高压锅，真的挺好用的，今天的团年宴又用了。

始终会记得，你们在我的退休仪式上对我说的：愿你一日三餐，热气腾腾。

4、

用“小家碧玉”四个字形容秦妹妹，再合适不过了。

秦妹妹是我们这儿年龄最小的，看起来也小。印像最深的是，她冬天会穿一件A字型中长大衣，下身着超短西裤或短裙，脚蹬一双长筒靴，走路时，大衣随着风的方向摆，腿型露了出来，真好看啊。

比她的腿更好看的，是她的脸。一双黑葡萄般明亮的大眼睛上，长着长长的睫毛，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玩的布娃娃。我很少看见四十岁的女性到了这个年纪，还有一双这么明亮的双眸。有一次她说，她的眼睛视力始终都是1.5，这令我很震惊。

在操场跑步时，我会经常看见小巧玲珑的她，从办公室匆匆地往教室走，下课后到办公室，也是匆匆的。

曾听秦妹妹说，李柏评价她是男人婆，可在我们这群人眼里，明明是活泼可爱的邻家妹妹啊！李柏，你这么说你的老婆，懂不懂得欣赏美啊！？

2020年4月的一天，疫情刚解封，秦妹妹给我打电话，说她在我的楼下了，太久没有见到朋友了，我飞快地跑下楼，我们楼边围栏还没完全拆开，还绕了一个好大的圈子。

她和李柏是从东山的家中走过来的，还带了一个礼物给我，我们仿佛了劫后重生，有着重逢后发现朋友安好的喜悦。

秦妹妹人长得漂亮，也爱美，走到哪里都吸睛。不像我，不愿在穿搭上花时间，如果一件衣服很合适，恨不得买三五件。

2023年的一天，秦妹妹说，我给你打了一件衣服，呆会儿来拿一下啊！我心想，我妈都没给我打过衣服呢！

拿到衣服，回到办公室，我穿上衣服，对正在专心改作业的钱姐说：看，秦妹妹给我打的衣服呢！

有人到办公室，不管别人在干什么，我又说：看，这是秦妹妹给我打的衣服呢！

2023年4月15号，是个星期六，久未见面的同事约我一起吃饭，第一次穿上了这件衣服，有一种显摆式的开心。

半年后，秦妹妹给我打了第二件，衣服好香啊！一定是洒了香水，放在房间里，满屋子的香气。

有几次，心情不好的时候，把头深埋进衣服里，贪婪地闻着那特有的香气，世界就变得格外宁静。

5、

2021年10月底，我和海海、秦妹妹、桦桦、琼琼一起，去百里荒为秦妹妹和琼琼庆生。

我们一起坐秦妹妹的车，海红开车，刚要出校门时，撞上了门口的铁柱，车被划伤了。

混乱了一阵后，我们继续前行。

天黑了，开始走山路，海海开得飞起，有了校门口的这一事件，琼琼、桦桦、秦妹妹很紧张，都劝海红开慢一点，可海红好像并不怕，没有放慢速度。这下，她们三人更紧张了，纷纷把注意力集中到路况上。

我想跟旁边的琼琼聊天，但琼琼全神贯注地看着前面漆黑的山路，无法放松。坐在旁边的三个人轮番上阵提醒，可海红满不在乎地说：晚上开山路，要跟着前面的车，这样很安全，前面那辆车开得很快，我得跟上它，不会出问题。

大家提心吊胆地坐了一路，到了目的地，才长舒了一口气。她一脸地不在乎。

海海的胆子不是一般地大，坐过山车，越刺激越过瘾。2022年过生日，她的愿望是去三游洞那里看她蹦极，我们劝了很多次，说有危险呀，不要去，她一直坚持，没有一丝犹豫。

我们看着她上了那个高高的台阶，系上安全绳，站上起跳台。

如果说她没有一丝害怕，那肯定不是真的，但海海是谁啊，调整了一会儿后，她一跃而下。

这样的海海，充满了力量感。

海海的力量感与女人的味道和谐地集中在她的身上，冬天一顶火红色的贝蕾帽，火红色的呢子大衣，加上她高挑的身材，雪白的肌肤，娇俏，可人。

海海一口气给我打了两件毛衣，一件外搭，一件坎肩，嫩黄色的，是我喜欢的颜色，为了配它，我特地到实体店买了一条浅色的裤子，至少五年，我没逛过实体店了。

流年似水。陆陆续续，一些人来了，更多的人离开了。

岁月如歌，缓缓流淌着的每一个音符，都是岁月的馈赠，它们一直在我们耳边轻轻吟唱，温暖着岁月的长河，记录着，我们的成长与蜕变，也让我们，未来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