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平安6斤4两”躲在窗外的宋淮川哽咽难言,一滴滚烫热泪落下
发布时间:2025-09-21 22:21 浏览量:23
第1章
杨云溪的世界是无声的,她对宋淮川的爱也是一样。
他要她,她就在。
他要初恋郝雨烟,她就走。
1987年,秦北军区。
狂风大作,才修好的窗又被风吹垮了。
刚从梦中惊醒的杨云溪坐在床上,冷汗布满整张苍白的脸。
她又梦到了七年前。
那年,婶婶揪着她的耳朵往村口傻子家的方向走。
“聋子嫁傻子,那是绝配!你还有什么好挑的?”
“我们家养了你这么多年,现在是你报答的时候了,你别给我不识好歹,要不是我给你口饭吃,你不被你爹打死,也早饿死了!”
杨云溪以为自己后半生就那样了,没想到宋淮川出现了。
他一身军绿色军装,眉眼凌厉,气势嚇人。
“我竟然不知道强迫妇女嫁人的事情发生在我们军区眼皮子底下。”
婶婶忙讪笑着松开手:“孩子不听话吓唬她呢……不当真的!”
“以后我每月来村中宣传普法时,希望都能见到你有好好照顾这个孩子。”
那天,男人蹲下身和杨云溪平视。
他说:“以后要是遇到困难,就到秦北军区找五十七团的宋淮川。”
这时,客厅的钨丝灯亮了。
杨云溪思绪回笼,立刻下床走出去。
“又失眠了吗?”
宋淮川一边说着,一边脱下满是雪和泥的作训服。
工字背心下,他的肌肉紧绷有力,古铜色的皮肤合着往日的旧伤痕,散发着蓬勃和野性的张力。
但杨云溪的注意力全在男人的唇上。
她的耳朵小时候被父亲打聋了,只能看人家的口型得知对方说什么。
杨云溪嗯了一声:“饿了没有,我去给你热饭菜。”
“不用,我已经吃过了。”
宋淮川抹了把汗津津的寸头,把毛巾搭在肩上走进卫生间。
杨云溪回到房间,把宋淮川睡的地方焐热了,才挪到自己睡得一边。
刚盖好被子,男人火热的身体就贴了上来。
虽说两人结婚已经三年,但面对年少时就喜欢的男人,她也总忍不住脸红。
宋淮川闻着杨云溪身上温暖的气息,疲惫感终于褪去。
杨云溪抬手轻轻擦掉他眼角的水珠。
“雨烟孩子病了,她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我今天去帮了个忙。”
宋淮川汇报工作似的,一本正经说道。
杨云溪早就学聪明了。
只要他聊到郝雨烟,自己就成了菜地里的蜗牛,畏缩着将自己藏进壳里。
杨云溪大学毕业后,拒绝了原学校继续深造的挽留。
她去了秦北军区的军厂做了会计,只想离宋淮川更近一些。
在听到宋淮川被首长催婚时,她大着胆子向宋淮川提出结婚。
宋淮川答应了。
虽然婚后日子平淡,但杨云溪很容易知足。
她原以为宋淮川就是情绪稳定的铁血军人。
直到他的初恋郝雨烟离婚带着孩子回来,她从他那张永远平静的脸上看到了焦急、关切、心疼。
都是从没对自己这个妻子展露过的情绪。
原来宋淮川爱一个人的时候,是那样的……
杨云溪出神间,台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了。
“云溪,我想要你。”
男人说着,手从容的解开她背心的口子,摸索着伸了进去。
窗外冷风瑟瑟,屋内空气沸腾。
杨云溪听不见男人沉重的喘息,只能在黑暗中一遍遍抚摸着他的眉眼。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短促地低叫了一声,瘫软在了对方怀里。
宋淮川像完成了任务,喘了几口气便躺了下去,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杨云溪却睡不着。
她给宋淮川盖好被子,起身穿衣去洗他的作训服。
杨云溪习惯性地摸了摸他的衣服口袋,免得洗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没想到摸出一张崭新的全家福照片。
照片里宋淮川抱着郝雨烟的儿子,郝雨烟站在他身边。
三人笑的都很开心。
杨云溪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把照片放在一边。
借着煤油灯的光,她一边揉着酸涩的眼睛一边搓衣服。
人的贪念欲壑难填,她从不敢奢求太多。
宋淮川想跟她好好过日子,她就留在他身边。
要是他想和郝雨烟重修旧好,她便识趣退出,成全他。
第2章
次日,天色阴沉。
风中裹着细雪吹在脸上,冻得人直缩缩。
可能是昨晚受了凉,杨云溪一整天都觉得头发晕。
面对成堆的收支单据,又和厂里来报账但对不上数据的不同人扯皮。
让她有些疲惫。
“啪!”
后勤组长拿着一张被退回的单据拍在杨云溪的桌上,张嘴就骂。
“数据我这上面填的很清楚,你统计错了不肯给我报是吧?娘了个腿的,账都算不明白还做会计。”
“卡着老子账不给报,回回都是你个夭寿的,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还是个聋子,跟你说又说不清。”
后勤组长的语速很快,夹着难听的脏话,杨云溪看得很费劲。
但她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你上面的数据是错的,我没有办法给你报,等你算清楚再来吧。”
后勤组长登时恼了:“嘿,你个死聋子,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话没说完,身后传来宋淮川冷冽的声音。
“杨会计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赵组长要是还有什么不懂的,可以上报到军区。”
后勤组长一下蔫了,朝宋淮川讪笑:“宋团长过来了的啊……我刚刚就是跟杨会计开个玩笑,杨会计可别放在心上。”
说着,他拿着被退回的单据灰溜溜地跑了。
对于宋淮川的解围,杨云溪很感激。
但她的‘谢谢’还是说出口,宋淮川便先道:“你把这工作辞了吧,你听不到容易吃亏,况且会计这工作本来就得罪人,我每月的津贴养你足够了。”
杨云溪面色一僵。
她在这儿都做好几年会计了,得罪人受气更不是一天两天了,宋淮川一直都知道,怎么今天说起这个了?
杨云溪目露抗拒:“可我不想在家待着,而且自己做活养自己,心里踏实。”
宋淮川叹了口气,抬手提她理了理刘海。
“你踏实我可不踏实,我次次来,次次能撞见他们欺负你,我看着都心疼。”
杨云溪看着他的唇,有些受宠若惊。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得到宋淮川这样直白的怜惜。
“……那我做完这个月。”
杨云溪不忍拂了他的好意,答应了。
但她打断换个地方干,这里有些人的确太难应付了。
宋淮川点点头,把拎在手上的饭盒塞到她手里:“食堂今天做了红烧肉,我特意给你打了一份送来。”
“我还得训练,先走了,红烧肉记得吃。”
望着男人匆忙的背影,杨云溪捧着温热的饭盒,心里都是暖烘烘的。
只是下午的时候,她突然发起烧来。
主任见她脸色苍白的厉害,立刻让她去医院。
无奈之下,杨云溪只好去了军医院。
没想到她刚从诊室出来,迎面碰上了给儿子买饭回来的郝雨烟。
四目相对,杨云溪朝对方打了声招呼。
郝雨烟愣住:“你不讨厌我吗?”
杨云溪不解:“为什么讨厌?”
郝雨烟垂着眸:“淮川天天往我这儿跑,照顾我们母子,你作为他媳妇,不应该恨死我了吗?”
杨云溪刚要回答,却看到郝雨烟围着的围巾。
这条围巾的颜色和针脚,俨然是自己织给宋淮川的那一条。
杨云溪压下舌尖的苦涩:“他是军人,有责任帮助人民群众,何况他去哪儿也是他的自由,我不能干涉他。”
“对不起,我得先去拿药。”
说着,杨云溪咳嗽几声,快步离开。
她知道,自己远没有在郝雨烟表现出来的镇定和大度。
她不过是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的狼狈。
杨云溪拿着药单,去了诊室又去了药房,折腾到了天黑才准备回家。
但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宋淮川和郝雨烟站在楼梯转角。
郝雨烟背对着她,杨云溪不知道她说了什么,但她看见宋淮川的口型在说。
“我已经让云溪辞职,下个月你可以去军厂做会计了。”
第3章
杨云溪僵在原地,浑身彻骨的凉。
可宋淮川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突然抬头。
她一惊,慌得转身躲过。
杨云溪攥着药的手颤抖着,红着眼朝另一个楼梯口跑去。
她失魂落魄回到家,连药都没吃就趴在床上呜咽起来。
心里的委屈都快把她淹没了。
她实在没想到,宋淮川居然是为了郝雨烟,才让自己辞职的。
‘哐’的一声,大门被匆匆推开。
杨云溪感觉自己被捞了起来,一抬眼就看见宋淮川那双紧张的眼睛。
当看到她两眼红的要滴出血了,宋淮川心里没由来的沉闷。
他指着自己的嘴,尽量让自己的唇形清晰:“云溪,你听我说,我不是想让雨烟去厂里做会计,才让你辞职的。”
“一开始我是不想让你在那儿受气,后来我去医院遇到雨烟,她说她想找个活干,我想她性子比你硬,肯定是不会让自己受委屈,才让她去的。”
“我在医院看见你了,但那时候我没转过弯,还是雨烟提醒我,要是这么干,你肯定会误会。”
杨云溪眼神闪烁,一下愣住了。
宋淮川轻轻擦掉她眼角的泪水:“我和雨烟以前的确谈过对象,但现在你才是我媳妇,我怎么能干那么没良心没责任心的事。”
这番话像柔然的羽毛,落进杨云溪的心,慢慢抚平了那奔涌的悲凉。
可又想到她把自己织给他的围巾送给了郝雨烟,她的心又掉了下去。
宋淮川以为安抚好了杨云溪,没想到她躲开他的手,歪着身子躺下,扔出闷闷一句。
“我有点难受,先睡会儿。”
她第一次对他露出这样明显的抗拒。
宋淮川看着杨云溪不想跟自己说话的模样,莫名有些烦躁。
但他还是压了下去,给她盖上被子:“那你好好休息,我去值班了。”
也许是自知理亏,宋淮川也没提过让杨云溪辞职的事,只要空闲就接她下班。
因为他,厂里几个刺头也不敢找杨云溪麻烦。
直到星期六,宋淮川开会,杨云溪不用上班,坐车去了市里的大医院。
她从学校毕业后,就报名了市里医院新研发助听器的试验名额。
一系列检查合格后,她的医生替她戴好助听器。
“听得见吗?”
医生的声音忽远忽近,还伴随着刺耳的啸叫音。
杨云溪呆立了许久,虽然那些声音刺得她耳膜生痛,但这确实是她时隔二十年,第一次实打实的听到了外界的声音。
她一时之间有些激动,眼睛泛着红:“听、听得见。”
医生见状开始叮嘱试验助听器的一些问题。
“长期佩戴会有些轻微刺痛,长时间处在嘈杂的环境耳膜也会受到损伤,导致流血,也不能再受到重击。”
助听器仍旧不太稳定,医生的声音也断断续续的,但足够杨云溪听清。
她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她想听见宋淮川的声音!
杨云溪戴着助听器,赶回军区。
她下了车,一路往机关大楼跑。
办公室里,刚开完会的宋淮川坐在椅子上,看着曾经自己和郝雨烟的信件,眼神幽深。
“淮川……”
忽然,杨云溪气喘吁吁的呼唤响起,他立刻起身望去。
四目相对,杨云溪敏锐的捕捉到男人眼里还没来得及收起悲伤。
但她没有在意,小跑着到他面前;“你跟我说句话。”
宋淮川被她没头没脑的话弄的一头雾水,一脸莫名地看着她:“说什么?”
声音被电流和啸叫声覆盖,杨云溪没听见。
她忍着耳膜的刺痛,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我想……听你说爱我。”
宋淮川愣了愣,盯着那双澄澈又漾满了爱意的双眼,沉默。
许久后,他突然抬手轻轻覆上杨云溪的眼睛。
杨云溪眼睫轻颤,助听器里的噪音消失了,男人的呼吸声逐渐清晰。
紧接着,她听到的宋淮川的声音。
他说:“我爱你,雨烟。”
第4章
宋淮川说完,然后放下手又说了一遍:“我爱你。”
杨云溪怔望着他,原本亮晶晶的目光像熄灭的烛火,黯淡荒芜。
宋淮川的声音很好听。
可他的话让她心如刀绞。
这是她听见到他的第一句话……
面对杨云溪僵直的反应,宋淮川眉头一皱:“你怎么了?”
杨云溪回过神,攥着手连连后退:“没、没事,我先回去了。”
说完,转身落荒而逃。
宋淮川楞在原地,心里有些莫名的不安。
回家属院的路上,杨云溪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却感受到从没有过的孤寂。
楼下几个军嫂正在准备过年的熏肉。
见杨云溪回来了,纷纷笑着和她打招呼。
等转过身,纷纷唏嘘。
“嗐,真是个苦命的,家里人没良心,耳朵又听不见,好不容易有铁饭碗还差点拱手让人。”
“宋团长跟雨烟两人打小就好,雨烟受了包办婚姻的苦,嫁给隔壁村那个木匠又遭了不少罪,现在回来,宋团长难免心疼想多关照一下。”
“只是可怜了云溪,幸好她听不见,不然知道了心里多难受啊。”
她们的话戳在了杨云溪的心里。
她想,确实可怜,第一句听到的就是丈夫对别人藏不住的爱。
回到家,杨云溪摘掉了助听器,将外界的声音彻底屏蔽。
她换了床单被套,洗了以后又开始胡思乱想,索性衣柜上箱子里那些落灰的衣服都拿出来洗了。
结果站到椅子上时,老旧的椅子一下垮了。
杨云溪本能要抓住什么,衣柜上的纸盒被打翻。。
顷刻间,无数照片如雪花般纷纷扬扬。
像一卷倒带的录像,无数张照片记录着宋淮川和郝雨烟人生的每一个时刻。
从稚嫩天真的童年,到顽皮好动的中学时期,再到青涩懵懂的少年,每一张都笑得那样纯真。
照片落了满地。
宋淮川和郝雨烟曾经的美好回忆将杨云溪团团包围。
这时被打开,宋淮川诧异地看着满地照片和僵住的杨云溪。
杨云溪回过神,红着眼蹲在地上一边捡一边道歉:“对不起,我不小心弄下来了……”
她按着顺序一张张替宋淮川将照片捡起来,还给他。
那照片厚厚一摞,几乎有两本新华字典那么多。
宋淮川接过照片,记忆仿佛也已经被拉回了从前。
他翻开一张,声音温和:“这是雨烟九岁时非要去河里挖蚌,找珍珠,摔成了个泥猴。”
“这张是她第一次得奖,特地梳了个冲天炮,像不像电视里那个哪吒?”
“这张是她偷用她母亲的口红,弄得满脸都是……”
杨云溪从宋淮川眼里看到了怀念和遗憾。
他笑着,唇齿张合间尽是对另一个女人的眷恋。
可他每说出一个字,就化作烫红的匕首,扎进杨云溪的胸膛,搅着她的肉,撕扯着她的心。
“啪。”
泪落在照片上,拉回了喋喋不休的宋淮川。
他转头才发现杨云溪早已泪流满面。
宋淮川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无意识的说了那么多。
他顿时慌了神。
忙手忙脚乱的给杨云溪擦眼泪:“对不起,我就是看到这些照片,想到了以前。”
杨云溪苦笑:“我很羡慕她。”
拥有和宋淮川美好的过去,还有他无言的偏爱。
宋淮川抿抿唇,嘴角带着丝无奈:“羡慕她做什么,我和她都过去了,你才是我媳妇。”
顿了顿,他又感激地捧着杨云溪的脸:“我很庆幸娶的人是你,恐怕除了你,没有哪个女人大度到能听丈夫说起初恋。”
杨云溪低下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其实她也不想这么大度。
她也第一次觉得,或许听不见更好。
那样诛心的话,她再也不想听到了。
夜渐深。
睡眠本就浅的杨云溪被外头的风声吵醒。
她朦胧睁开眼,发现宋淮川并不在身边。
厨房传来火钳的碰撞声。
杨云溪怕宋淮川冻着,起身拿起军大衣走过去。
灯没有开,她看见宋淮川坐在火炉边上,手里拿着郝雨烟的照片。
火炉的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泪在他眼眶里闪。
杨云溪站在门口,红了眼眶。
她听不见,但宋淮川对郝雨烟的思念,震耳欲聋。
第5章
军属楼向来生活气息浓厚。
锅灶碰撞声,军嫂扯着嗓门叫起床的声音,孩子赖床被打的哭喊声交织着,拉开新一天的篇章。
杨云溪戴好助听器,听着虽然嘈杂但久违的温暖,暂时忘却了昨天的不愉快。
从食堂打早饭回来的宋淮川看见她的助听器,不由问:“你什么时候配的助听器?”
杨云溪目光闪烁:“昨天傍晚才拿到的,是试验品,有时会不灵。”
宋淮川轻轻摩挲着杨云溪的耳垂:“能听到就好,等正式出来我给你买。”
杨云溪被揉得耳热,后退一步躲开了些。
宋淮川又说:“对了,雨烟的孩子今天出院,我们一块儿吃个饭吧。”
杨云溪想都没想便拒绝:“不了吧,我今天……”
话没说完宋淮川又说:“别推脱了,就这么定了,你还没见过她孩子吧,叫小虎,长得也虎头虎脑,很可爱。”
听着宋淮川语气里的愉悦,杨云溪拒绝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中午。
杨云溪跟着宋淮川才到饭店门口,就看见一个穿得圆滚滚的红色小炮弹直直冲向宋淮川。
“干爸!”
宋淮川蹲下身将人抱进怀中,掂了掂:“哎哟,沉了。”
随后看向郝雨烟,顺手接过她手中装满孩子东西的包,动作熟稔的仿佛做过千百次一般。
杨云溪垂着眼,装作没看见。
几人坐下后,服务员递来菜单。
宋淮川低头飞快点了几个,随后将菜单递给杨云溪:“看看你爱吃什么。”
杨云溪有些拘谨,她摇头:“我都行,问问雨烟姐爱吃什么吧。”
宋淮川举着菜单的手没动:“雨烟爱吃的我点了。”
杨云溪这才接过,低头随手勾了两道。
是她自作多情,他们两人从小长大,又怎么会不知道对方的口味呢。
一顿饭,只有杨云溪食之无味。
她看着小虎闹着要宋淮川抱着喂,郝雨烟板着脸宋厉斥责,宋淮川温和的打圆场。
三人其乐融融,只觉得此刻的自己无比多余。
就像误入一家人温馨年夜饭的客人。
吃完饭,小虎拉着宋淮川的手走在前头,闹着要买糖葫芦。
杨云溪照常像个透明人一样走在最末尾,郝雨烟慢下脚步,和她并肩。
“云溪,很抱歉,小虎没有父亲,所以难免会有些粘淮川,我以后会教好他的,你别介意啊。”
杨云溪不自在地捏着衣角:“你们认识这么多年,感情好,他多照顾些是应该的。”
面对她的强颜欢笑,同为女人的郝雨烟有些心疼。
虽然知道她的身份不该插嘴,但还是忍不住:“我看的出来淮川是在乎你的,他只是不会说话而已,我觉得你们需要好好聊一聊。”
杨云溪沉默。
宋淮川正在远处蹲着和小虎闹,表情是和自己待在一起时不同的轻松。
而郝雨烟的话在她看来,更像是一种怜悯和安慰。
“小心!”
突然,郝雨烟大叫一声。
紧接着,杨云溪便被一股大力拉过,整个人往后倒,跌在地上。
等她回过神来时,郝雨烟已经被旁边疾驰而过的车撞倒了。
宋淮川闻声看过来,脸色大变:“雨烟!”
他放下孩子,冲过去晕过去的郝雨烟抱在怀中,脸上是从没有过着急和慌乱。
小虎也被吓傻了,瞪着眼看着眼前的意外。
宋淮川顾不得许多,抱起郝雨烟就往最近的医院跑。
杨云溪也回过神,带着吓哭的小虎跟上。
急救室外。
宋淮川一直在安慰受惊吓的小虎,一个眼神都没给杨云溪。
杨云溪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内心满是自责和愧疚。
幸好,医生很快出来了。
“病人没有大碍,有点轻微挫伤和脑震荡,留院观察几天就好。”
听到这话,所有人的心才放了下来。
郝雨烟被送去病房,宋淮川托护士暂时照顾她才离开。
杨云溪一直站在病房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绞着衣角。
男人看着她,眼里压着怒火,隐忍不发:“先回去吧。”
杨云溪亦步亦趋跟在宋淮川身后。
走在街上,杨云溪哑声开口:“对不起。”
宋淮川回头看杨云溪惨白的脸,又是心疼又是恼怒。
心中庆幸郝雨烟救了杨云溪的同时,也埋怨自己没有照顾好她。
他不敢想如果郝雨烟没有拉杨云溪一把,她实打实撞上了那该多宋重。
宋淮川拧着眉,语气也比往日重了许多。
“你明明知道自己听不见,为什么还要瞎跑?连累雨烟因为你受伤,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撞上后果会有多宋重?”
杨云溪没有反驳。
郝雨烟确实是为救她才受的伤,宋淮川责怪自己是应该的。
宋淮川气的后槽牙都咬紧了,但最后也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等到人走远了,杨云溪才抬起头。
一抹温热自下颌滑落,滴在她的手背,开出一朵红梅。
杨云溪愣愣的抬手摘下助听器,掌心碎裂的助听器和血交混着。
第6章
杨云溪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面对满室的冷寂她心生怯意。
但她一刻都不想让自己停下来。
做好饭菜后,杨云溪坐在沙发一直等到凌晨。
门被打开,宋淮川回来了。
气氛有些尴尬。
“怎么还没睡?”
他有些别扭的先开了口,但看到桌上没动过的饭餐,心又软了。
宋淮川轻咳了两声,缓和了语气:“我下午不是故意凶你,只是担心你,以后出门跟紧我,别再乱跑。”
见杨云溪没有反应,宋淮川走过去才发现她的耳朵上没有戴助听器。
“你助听器呢?”
杨云溪看着他的唇形,摊开掌心:“摔坏了。”
宋淮川见碎裂的助听器上还带着血,心霎时一紧:“受伤了?”
杨云溪摇摇头。
只是流了点血,算不上什么伤。
宋淮川下颚微动,将人搂进怀里:“没事,过几天带你去买个新的。”
夜里,杨云溪被宋淮川搂进怀里暖着手脚。
她感觉到自己受伤的那只耳朵被轻轻捻了捻,随后感觉到他胸腔震动。
像是说了什么,但她没有问。
次日。
杨云溪一大早去供销社买了水果和麦乳精,去医院看望郝雨烟。
只是郝雨烟还在睡觉,杨云溪便把东西放在桌上,想等她醒过来。
小虎正一个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玩。
手上拿着两个手工缝制的老虎,自己跟自己对打。
杨云溪在他旁边坐下,陪着他玩了很久。
突然,小虎停下来,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般,把其中一只崭新的老虎递给杨云溪。
“杨阿姨,这是我最喜欢的玩具,我跟你换,你把干爸还给我妈妈好吗?”
小孩子的话最直白,也最真诚。
杨云溪没想到他会说这个。
她看着玩具,心头漫起苦涩:“为什么这么说?”
小虎表情蔫蔫的,带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早熟。
“我经常看到妈妈晚上拿着干爸的照片哭,我不想她这么难过。”
杨云溪眼眸一颤,随即回想到宋淮川坐在火炉前看郝雨烟照片的那天晚上。
他那样铁骨铮铮的汉子,在看到曾经的照片也红了眼眶。
杨云溪张了张嘴,始终没办法回答小虎的话。
最终,她没等郝雨烟醒,就浑浑噩噩回了家。
一路上,杨云溪的心情都很低落。
她明明没有做错了什么,可总觉得自己像拆散宋淮川和郝雨烟的恶人。
冬天天黑的得早。
走到家门口时,杨云溪发现走廊的灯泡忽闪忽闪。
杨云溪即搬了梯子出来,准备自己把灯泡换了。
钨丝灯有些老旧,拧下来废了杨云溪一番功夫。
等到她准备下去拿新灯泡时,隔壁嫂子家两个小孩疯跑打闹着窜过去。
梯子被撞歪,向栏杆外倾斜。
杨云溪重心不稳,连门框都来不及够就朝栏杆外翻了出去,直接从三楼摔了下去。
“啊!”
她吓得闭紧了眼,瞬间的失重后落入了一个宽厚结实的怀抱。
杨云溪心有余悸地睁开眼,只看见宋淮川拧着眉,一脸痛色。
宋淮川看着落在怀中的人,庆幸过后是一阵后怕,随即被怒火湮没。
他顾不上右肩的痛,把人放下后上下检查一遍,确认没有受伤后,压着火气训斥道。
“杨云溪,你到底能不能让我省心一点?少做一些危险的事情,安安分分待着不行吗?”
宋淮川的语气极快,杨云溪没有办法准确理解他的意思。
只能依稀明白他在生气,眼里是厌烦和恼怒。
杨云溪道歉的话还卡在嘴边,宋淮川已经转身上楼了。
他快速将灯泡换好,便进了屋。
等到杨云溪跟进去时宋淮川已经脱了外衣站在卧室的镜子前。
杨云溪看见宋淮川的右肩一片淤青,立刻从抽屉里拿出万花油,倒了点在掌心后替他细细揉起来。
“对不起……”
宋淮川不爱听她总是道歉,于是闭了眼,任由杨云溪替自己揉着。
杨云溪视线不敢落在宋淮川的身上,却又瞥见了衣柜顶上的纸箱。
想起小虎说的那些话,她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淮川,你还爱雨烟姐吗?”
第7章
杨云溪恍惚听见自己战鼓似的心跳声。
她盯着宋淮川的薄唇,期待又害怕着他的回答。
“爱?”
宋淮川呢喃着杨云溪的问题,是迷茫又像是疑惑。
可杨云溪听不见,读不出他言语中的茫然,她只看到了他说爱。
只那一瞬,利箭穿透心脏般的痛处在她四肢百骸蔓延。
她转过头,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挫败的呜咽。
淮川转头看着衣柜顶上的纸盒,神情释然:“算不上爱吧,只能算是对年少时光的怀念和亏欠。”
话刚落音,身后的杨云溪突然捂着嘴冲进卫生巾。
他一愣,慌的跟上:“怎么了?”
杨云溪扶着桶,一边摇头一边干呕:“没事,可能吃坏东西了……”
宋淮川不放心,去客厅倒了杯温水递给杨云溪,随后担忧的叮嘱:“明天要是还难受,我就陪你去医院看看。”
杨云溪接过水,点点头。
那反常的恶心感让她顾不得去想其他,只能昏昏沉沉睡去。
第二天。
杨云溪照常去军厂上班。
而宋
可刚踏进厂,机油难闻的味道便熏得她作呕。
到了办公室,这种难受的感觉也没有得到好转。
她咬牙撑了半天,实在难受得紧,最后还是请了假去了趟医院。
医生办公室。
经过检查,杨云溪拿着自己怀孕六周的检查结果。
医生张燕和她还算熟,对他们家现在的情况也有所耳闻。
她看出了杨云溪的犹豫、纠结和不安。
但出于医生的职业操守,张燕还是宋肃提醒:“云溪,你的子宫壁很薄,这些年身体也没有养得很好,所以有很大概率流产,但如果不要这个孩子,以后再怀孕的可能性会很低。”
这话像棒槌砸在杨云溪心上,她颤着声:“所以,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也可能是我的最后一个孩子?”
张燕点点头:“而且我们军医院的医疗条件不够,如果想到打掉这个孩子,得去首都医院,否则不仅会落下后遗症,还可能有生命危险。”
杨云溪嗓子有些发干,许久才开口:“我回家考虑一下,麻烦你先不要告诉淮川。”
看着她苍白的脸,张燕于心不忍:“如果决定好了,你们可以来找我,首都医院妇产科的主任是我同学,我可以帮你联系。”
杨云溪捏着检查报告,点了点头。
离开医生办公室,她打算去住院楼看望郝雨烟。
只是刚上住院楼,杨云溪看到宋淮川正在走廊和一个提着开水壶的指导员聊天。
“宋团长,又来看郝同志啊。”
宋淮川点点头:“给她送点东西,你怎么也来医院了?”
指导员愁着脸道:“嗐,我媳妇回娘家有事儿,娃又病了,我带他看病呢。”
杨云溪看着两人一来二去拉家常,正想着要不要直接过去。
可下一秒,她就看见指导员问:“宋团长,你跟嫂子都结婚好几年,还不打算要个娃?”
宋淮川垂了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即摇摇头。
“她听不见,自己都照顾不好,别说照顾孩子了,我又经常出任务不在家,生个孩子还是负担。”
杨云溪眼神暗了暗,拿着检查单的手往后藏了藏。
就在杨云溪走神之际,宋淮川已经看见她了。
他立刻走过来,见她脸色白的像纸一样,目露紧张:“你来医院怎么不先告诉我,我好陪你,做检查了吗?怎么样了?”
杨云溪将检查单揉成纸团,死死攥住:“没事,就是吃坏肚子了。”
说着,她哑着嗓子转移话题:“雨烟姐怎么样了?”
“过几天就能出院了,你别担心,走吧,我送你回家。”
杨云溪后退了一步,摇摇头:“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儿。”
话落,她转身离开了。
宋淮川看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心里无端浮现出一股慌乱。
自打她让自己说‘我爱你’以后,她好像就奇怪了起来,可又说不出哪儿不对。
宋淮川烦躁地抹了下头,满心都是从没有过的烦躁。
杨云溪又往张燕的办公室去了。
她走的很慢,每走一步,心就像被碾碎又重塑一般。
她不想自己的孩子在一个不健全的家庭,在不被爱和不被期待中出生。
杨云溪的手贴在了腹部,红着眼呢喃:“或许我们的缘分还差了一点。”
她和孩子的母子缘,她和宋淮川的夫妻缘,都差了一点。
杨云溪仰头深吸口气,压下眼眶里的涩意,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张医生,麻烦你替我联系首都医院的医生吧,我不要这个孩子了。”
第8章
走出医院大门,杨云溪多年深陷的求不得、放不下和离别苦,好像一下就消失了。
她没再立刻回家属院,而是去买了明天早上去首都的火车票。
之后向厂里递交了辞职信,又去申请了离婚报告。
原来踏出离开这一步,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难啊。
回到家时,杨云溪看见宋淮川正坐在房间,怀里正抱着那个载满他回忆的纸盒发着呆。
杨云溪说不出自己如今的感受。
或许是疼得多了,麻木了吧。
她将离婚报告和车票轻轻放在了自己那边的床头柜抽屉里。
宋淮川听见动静回过神,见杨云溪好像没在意自己似的,心里不是滋味。
他放下纸盒,从口袋拿出一个崭新的铁盒:“之前托人从首都带的新款助听器,今天刚拿到,戴上试试吧。”
说着,他拆开盒子,取出助听器后轻手轻脚替杨云溪戴好。
“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宋淮川问的时候,双眼盯着杨云溪,生怕错过她任何一个眼神变化。
目光认真,带着明晃晃的忐忑和期待。
被男人这样的眼神看着,杨云溪总恍惚,总以为自己在被他爱着。
和之前的实验品不一样,宋淮川送她的助听器没有嘈杂的啸叫声也没有尖锐的刺痛。
她听着宋淮川带着关切的话,她的心还是条件反射的抽痛了一下。
杨云溪喉咙都泛着苦:“很好,谢谢你。”
宋淮川揉了揉她的头,轻笑:“跟自己男人谢什么?”
杨云溪沉默片刻,话锋一转:“我最近总梦到我妈……我想回家给她上柱香。”
听到这话,宋淮川皱眉看了眼墙上泛黄的挂历:“之前都是我陪你回去的,今年再等等吧,等我休假,我陪你回去。”
杨云溪立马回绝:“不用,我已经买好车票了。”1
宋淮川被她突如其来的决定惊住。
她从来没这样决绝过。
隐约中,他心中那不安又开始滋生。
宋淮川还想拒绝,可无论他怎么说,杨云溪铁了心要明天回去。
无奈之下,他只好答应。
“行,你回来的话就给我个信儿,我去车站接你。”
杨云溪点点头。
入夜。
宋淮川抱着熟睡的杨云溪,辗转反侧。
他轻抚着她的头发,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后轻轻起身。
宋淮川抱着装满自己和郝雨烟照片的纸盒,坐在烧的正旺的火炉前,愣了很久,最终将照片全部烧掉。
看着火舌吞噬着他的曾经的回忆,他发现自己确实没有难过没有不舍。
郝雨烟在他心中已经成了过去,现在杨云溪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心。
他不能让自己和别人曾经的回忆,去伤害到杨云溪。
直到所有的回忆都变成了灰烬,宋淮川才回了房间。
他重新把杨云溪揽进怀里,圈得紧紧的,像生怕心爱的玩具消失的小孩一样。
起床号响了,宋淮川已经换好了作训服,但他还是不放心杨云溪一个人。
“我还是请假陪你去吧。”
可杨云溪拦住他:“我已经不是孩子了,自己可以的,有老乡和我一路,还有你送的助听器,我没事的。”
宋淮川没拗过杨云溪,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目送男人离开后,杨云溪终于忍不住红了眼。
但她没有犹豫,把签好字的离婚报告放在桌上,拿着收拾好的小箱子也出了门。
雪花飘落。
宋淮川往训练场走,回头朝家属院方向看去时。
只看见杨云溪提着箱子,朝和自己相反的方向走去。
那背影纤瘦萧条,让他心中莫名像坠了块巨石一样,喘不过气。
宋淮川看着,无声呢喃:“等你回来,咱俩一定要好好过日子。”
只是这一整天,宋淮川的情绪就没安过。
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直到傍晚,宋淮川下训后,准备去医院看看郝雨烟和小虎。
没想到碰见查房的张燕。
张燕一看到宋淮川,顿时愣住:“宋团长,你怎么在这儿?”
宋淮川也愣了:“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张燕整张脸上满是诧然:“你没陪云溪去首都吗?你让她一个人去的?”
什么?
杨云溪去首都?
刹那间,强烈的惶恐攀上宋淮川的心,他连声发问:“什么意思?云溪不是回老家了吗?”
张燕转念一想,脸上的惊讶一下变成了担忧。
“你不知道?云溪昨天检查出怀孕了,但她说你们不打算要孩子,我就介绍云溪去首都医院做人流,她还说你会陪她。”
“听说她买的是早上七点的票,都这个点了,云溪估计都进手术室了!”
第9章
万籁俱寂,宋淮川觉得自己像被扔进了冰天雪地之中,浑身冰冷。
“她去的具体位置在哪里?”
宋淮川的声音发着抖,是他从来不曾有过的慌乱和焦急。
张燕见宋淮川的模样,意识到了事情的宋重性。
她连忙掏出胸前口袋的纸笔,将首都医院的位置,以及首都医院医生同学的名字写给了宋淮川。
“你到了首都医院就说找妇产科的徐医生,我现在立刻打电话给她,应该还来得及!”
宋淮川接过,道过谢便要往外面跑。
一转身郝雨烟便站在身后。
“淮川,云溪怎么了?!”
宋淮川看见郝雨烟没有寒暄的心思。
他一整颗心都挂在了杨云溪的身上,恨不得能够立马飞去首都陪在杨云溪的身边。
她一个人怀着孕,坐那么久的车,北上打胎。
她该有多害怕,多无助啊。
“她怀孕去了北京,我要去找她。”
宋淮川简洁快速的解释完便要往外走。5
郝雨烟同为女人,她能明白杨云溪的心。
从前是她太过自私,想要自己的孩子能够得到较为完整的爱。
从而忽略了杨云溪的感受,让她以为自己和自己的孩子是不被爱,不被期待的。
“淮川,之前是我的错,是我太自私,只顾着让小虎有一个父亲的角色陪伴着她,忽略了云溪的感受,让她一个人伤透了心。”
“我瞧得出来,她是爱你的,只是太小心翼翼,你把她找回来之后我会和她说清楚的,我们之间早已经过去。”
郝雨烟的话字字句句都像是在戳宋淮川的心。
如果他早一点和杨云溪说清楚,那么她便不用受如此多的委屈,更不会连孩子的存在都不敢告诉她。
宋淮川一刻都不想再等:“我知道,我找到云溪之后会跟她好好赔罪的。”
说完便一头扎进夜色中。
宋淮川请完假后打算回家拿了证件便出门。
家里和他早上出门时没有什么区别。
宋淮川发现杨云溪除了自己的衣物外竟然没有带走任何东西。
房间的灯光依旧暖黄温馨,但因为少了一个人的存在让宋淮川觉得这间屋子空荡冰冷异常。
风雪片刻不歇的席卷着这片天,门窗被吹得吱呀作响。
为这间本就寂静异常屋子,更添几分落寞。
宋淮川拿到证件,刚准备出门。
在经过客厅时视线便落在茶几上白得刺眼的纸上。
宋淮川走近拿起后便愣在原地,封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离婚报告。
一向冷静克制的他,那双拿枪的手此刻竟抖得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
水汽模糊了宋淮川的视线。
良久他将泪水逼回才颤着手将这份离婚报告翻到最后。
女方那一栏杨云溪已经签好名字。
宋淮川感到一阵眩晕,脚下踉跄两步,扶住茶几才站稳。
此刻他才意识到,杨云溪不只是不想要他们的孩子,她也不想要他了……
宋淮川片刻都不想再等。
他匆匆递交了请假报告,顶着呼啸的风雪便出门赶往了火车站。
他买了最早的一班火车,打算坐在候车厅等到天明。
候车厅气味难闻,天气刺骨般寒冷,宋淮川恍若未觉。
他此刻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早一分钟找到杨云溪他就能早一分钟告诉杨云溪自己的爱。
第10章
杨云溪是在天堪堪黑下来的时候到达的首都。
因为路上雪淹了路,车晚点了几个小时。
首都站台人来人往,声音嘈杂,各种气味混合着,糅杂着,难闻极了。
这一路上杨云溪都难受的紧。
一整天一顿饭都没有吃,一闻到那些味道便止不住的反胃。
好不容易下了车,行人挑着扁担,背着行李,人挤人。
杨云溪一遍护着肚子里孩子,一边艰难地往外头走。
顺着张燕给的地址杨云溪找到了首都医院。
首都医院很大,杨云溪打听了三转才找到了军医院医生给她的徐主任的办公室。
“叩叩叩”
进门后杨云溪将自己在军医院的检查单递过去。
徐主任看完检查单后道:“杨云溪,你就是林医生说的那个朋友吧,她跟我说了你,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
杨云溪有些局促,她调整了下助听器道:“是的,麻烦你了。”
徐主任看出了她的不安,将检查单合上后说:“首都医院的设备是最新的,这个手术难度不大,你不用害怕。”3
“只是她应该跟你说了,你的身体不好,这个孩子如果不要以后再想要小孩的可能性不大了,可以再考虑一下。”
“我先给你安排病房,决定好了明天下午便能给你将手术时间排出来。”
杨云溪点点头,随即到了谢。
杨云溪住的病房是三人病房,另外两个都是即将临产的孕妇。
她们的家属陪在身边,无微不至的照顾着。
杨云溪的床铺在最里面,靠窗的位置。
她是一个人来的,刚将东西放好,旁边的孕妇便递给她一个苹果。
“你一个人来检查吗?孩子爸爸呢?”
杨云溪愣了瞬,接受了她的好意,只是含糊回答道:“嗯,他很忙。”
那个孕妇一边吃着苹果一边喝杨云溪聊起来。
“再忙也不能不管自己老婆孩子啊,我老公之前也忙,后来我自己来检查,地滑差点摔了,之后的检查他都陪着我来做了。”
“你得和他说啊,自己一个人多不方便啊。”
杨云溪听着,垂眸没有反驳。
这样的温情时刻她和宋淮川是不会再有了,或许两人从此连面度不会再见了。
突然那孕妇激动地喊道。
“老公,老公快来,孩子动了!”
那男人闻言忙跑到孕妇身边,将脸贴近她的肚皮,却又不敢用力,满脸小心翼翼,笑得有些憨憨愣愣。
“媳妇儿,咱娃真有劲呐,都踹到我了。”
杨云溪看着两人拌嘴,脑海中不自觉地想宋淮川那样的人得知自己有了小孩该是什么样子。
也会这样高兴,这样没了冷静吗?
随后这念头又很快被杨云溪赶出脑海。
宋淮川肯定是个好爸爸,看他对小虎也能看得出,但那是因为孩子的妈妈是他爱的人。
而自己和自己的孩子注定只是被遗忘放弃的存在。
是夜,周围一片寂静无声。
偶尔能听到隔壁床艰难的翻身,和丈夫惊醒后的询问。
杨云溪没有摘下助听器,她像个阴暗角落的可怜虫偷窥着别人的幸福。
第11章
杨云溪一夜未睡,因为一闭眼脑子里全是孩子的可怜的、可爱的模样。
她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肚皮上,甚至不敢用力,怕压到肚子里的孩子。
她有些不敢置信。
她的肚子里有一个她和宋淮川的孩子。
一个和他们两个人血脉相连的、心脏同频跳动的孩子。
再多的不舍也阻止不了时间,第二天天亮。
杨云溪做了几个检查后便换了手术服躺在病床上等着。
躺在床上杨云溪只觉得寒冷,冷气像从四面八方袭来裹挟着她,又像是从心地散发蔓延至四肢百骸。
“13号床,杨云溪女士,现在我们去手术室了,这边麻烦你签个字。”
护士走到杨云溪身边,递给她几张手术单。
杨云溪接过,颤抖着签下名字,当初在离婚报告上签字都不曾这样抖过。
她躺在床上,感受着护士将她推进了手术室。
另一边,宋淮川一下火车便片刻不停的向首都医院跑去。
人群拥挤,他已经顾不上任何,一边和不小心被他挤到的人道歉,一边往外狂奔。6
车站外下着雨夹雪,屋檐下围了一圈等雨停的人。
只有宋淮川没有停顿地扎进雨雪中,寒风铺面,吹得人刺骨的疼。
等到了医院他的头发和衣服已经湿透了,正往下滴着水。
但他管不了这么多,打听了位置直奔徐主任的办公室。
他敲门进去发现里头没有人,小护士见状问道。
“你找徐主任吗?她现在正在手术,两个小时后再来吧。”
宋淮川心头一紧,随后忙问:“现在手术的病人是叫杨云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