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面世界5

朱老师快六十岁了，老态龙钟像70多岁的老头，朱老师家庭成分不好，解放前他爹有一百多亩地，也算不上地主，就是个富农，他爹也是省吃俭用让小朱上了私塾，又在县城上了两年初中，算是当时很有学问的人了，后来他爹娘身体不好，又经常被批斗惊吓，就相继死了，朱老师没有了爹娘，家庭成分又不好，也没有娶到老婆，其实朱老师人品很老实，朱庄的大队支书看他挺可怜的，庄里也缺少有文化的人，就让他做了村会计，后来李破楼村建了小学，缺少老师，他就被学校安排做了语文和历史老师，这时候他都四十多岁了，邻村有一个寡妇挺爱慕朱老师的学问的，他俩就交往了起来

马上就要谈婚论嫁了，有一天下午，朱老师下课了步行去寡妇家帮忙干农活，路过一片树林，民兵们在训练打靶，朱老师头一痛，也不知道咋回事就倒下了，过了几分钟又自己站了起来，他以为自己被枪打中了，摸摸自己的头也没有血，也没有伤，就拍拍身上的土走了。

结果干完活晚上回家就开始发烧，烧了两天去医院看也查不出来啥病，不发烧了就回家，过几天又发烧，在课堂上教书还晕倒过几次，慢慢的智商也不行了，也就没有结婚，一年多以后也不能教书了，校长就安排他专门打铃，看护校园，按照保卫干部待遇，他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个人卫生也很干净得体，工作干的兢兢业业。后来县人民医院有了B超机，朱老师听说后就去检查了一下他的头，果然发现有一颗子弹在脑子旁边，已经生锈了，也不能做手术，会有生命危险，也就只能这样顺其自然了，但是这个子弹到底从哪里打进他的头里面，谁也搞不明白，一直是大家讨论的一个谜。

赖他们刚走进学校大门，朱老师就开始拉着铃的绳子打预备铃，赖和铁蛋进了二年级，石头，砖头他们分别进了一年级和三年级。房子很大，只有30多个学生，10个女生，赖坐在最后一排，后面还有很大的空，还有个后门，平常是锁着的，防止学生胡乱走动，课桌是双人的木卓，凳子也是双人的长凳子，无论是桌子还是凳子都被历届的学生刻画的伤痕累累了，不过还是能看出来桌椅新的时候是刷过一层蓝青色的油漆的，现在只剩下斑驳的痕迹了，桌椅很实在，很厚重，估计还能使用20年。

但是这个后门已经被赖动过手脚了，从外面看是锁着的，门鼻子已经松动了，从里面可以拽开，只有赖和少数几个男生知道。今年星期六，头两节是语文课，是张老师教的，张老师比较年轻，而且很严肃，脾气大，打过赖几次，赖最怕他了，所以语文课他是最老实的，语文课本也是最晚弄丢的，但是肯定坚持不到学期结束。然后是两节数学课，数学课是赖最讨厌的，根本听不懂，李老师年龄大，又近视眼，赖就趁他在黑板上写题的时候，偷偷打开后面门溜出去，跑到厕所里玩一会，趁人不注意还能跑到大门外玩一圈，在路边的树林里掏鸟窝，等着他们几个11点40分放学了，一起回家吃饭。

午饭都是吃的面条，冬天是汤面条，夏天是凉面条，赖家妈从麦场里干活回来，在自留地里拽了一把豆角，一把荆菜，回家案板上把豆角切碎，往地锅里塞一把麦秸，用洋火点着，又几根玉米秸，铁锅就热起来了，开始冒白烟，那是刷锅残存的水分在蒸发，赖家妈拿起黑黝黝的锅铲子，在瓦罐里挖出一大块白色的猪油，甩进铁锅里，兹拉一声，猪油慢慢的化开了，这几天碾场比较累，所以才放这么大块油，平常赖家娘是不舍得吃这么多的，有时候下雨在家闲一天不干活，一点油也不会放的。

猪油化完，放窝里葱和姜，切碎的豆角倒窝里翻炒几下，再添一把玉米秸，放上几块盐粒（都是大颗粒的粗盐，赖家妈孩子多，比较忙也没时间把盐捣碎，赖家妈想着捣碎不捣碎都是盐，能吃就行），豆角炒熟后再放几粒味精，然后倒窝里三碗水，烧开水，用勺子舀到一个瓷盆里，汤就做好了，盆放在地上，屋里都是土地，又潮湿，不一会汤就降温了。然后从面缸里舀一大瓢面放在和面盆里，添上两碗水，开始和面，几下就和成一个面团，然后在案板上撒一层面粉，面团放在面粉上面滚一滚，就会粘上一层面粉，用双掌使劲摁摁面团，把面团压扁，就可以用杆杖子幹面了，把面饼包着幹杖，使劲在案板上幹，面饼越幹越薄，越来越大，赖家娘干活是一把好手，幹面也是一把好手，不几分钟就幹的够薄了，然后摊开，撒上一层面粉，再把这个又大又圆的面皮卷成长条形，就拿起刀一刀一刀的切，切完后用手抓起来一抖，就是一堆新鲜的手幹面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