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胡著长篇小说《错乱人生》连载第二十一章——以小博大

柴胡著长篇小说《错乱人生》连载第二十一章——以小博大

1

照城大学的后勤工作紧张而有序的进行着。蔡岩的工作能力和朴实、扎实、务实的工作作风得到了普遍认可。学校党委经过民意测验，研究决定，提拔蔡岩为主管后勤的副校长。蔡岩得知这个消息，却不以为然；他知道他的提拔，在市委常委会上肯定通不过，因为他在文化局镭射电影审批办证一事上，搞得主管文教的市委副书记藏某很没面子，在市委常委会上，藏某随便说点什么，就会把他的提拔阻住。

蔡岩预测准了。几天后，丁校长告诉蔡岩，市委常委会上，没有通过学校党委提拔他的决定。

蔡岩说：“丁校长您想想，当初我为什么对您说，我既然离开市直机关，就不再想升迁的事了。一个主管市委副书记被我惹了，他怎么会不忌恨我？”

丁校长说：“我认为你的民意测验得票那么高，应当不会有问题。”

蔡岩说：“可在有些人心里，民意与官权比，民意算个啥！”

晚上回到家，蔡岩给妻子说了此事。二妮也很气愤，说：“那这该咋办？”

蔡岩说：“提拔不成就算了呗，这本来就是预料中的事。”

正说着，绿叶下班回来了。二妮就上饭。三人围着餐桌边吃边说话。二妮给绿叶说了她哥提拔受阻的事。

绿叶说：“我正想给我哥说那个藏xx呢。我今天搧了他一巴掌！”

二妮和蔡岩一惊，几乎同时问道：“咋回事？”

绿叶说：“他这两天在住院。一个重感冒，根本用不着住院，他就是想住在那里耍流氓！医院指定，住老干病房的市级领导都由我陪护。陪护就陪护呗，也没什么。可这个藏xx，尽给我拐弯抹角说一些淫秽话语。今天上午，居然对我动手动脚。我就朝他脸上搧了一巴掌！”

蔡岩问：“病房里有摄像头没有？”

“老干病房里没安摄像头。”绿叶说，“不过，想抓他性侵的证据，我有办法。”

嫂子二妮问她：“你有啥办法？”

绿叶说：“我有一个闺蜜，叫丁蕾蕾，比我大6岁，是我们医院的院花。在老干病房当护士时，认识了藏某。藏某想尽办法拢络她，她就上钩了。藏某很舍得给她花钱，给她买了一套3室两厅的电梯房，又授意医院领导把她提拔成护理部副主任。但是，这个藏某过于贪色，简直就是一个色狼，每个星期都要找她干那事，而且每次还都要服药，时间特别长，耍尽花样折磨人。现在，我闺蜜的下体都开始糜烂了，藏xx还不肯罢休。闺蜜给我哭诉好几次了，求我帮一帮她，想法把她给解救出来。我早就想给哥嫂说，但又不好开口。今天这个色狼开始对我动手了，我实在不能再忍着不说了。请哥哥和嫂子想想办法，救救丁蕾蕾吧！”

蔡岩听罢，脸都气红了，拿起手机就给展览路学校门卫室打电话，让值班保安去通知蔡学友，让学友马上到他家里来一趟。

蔡岩独自走进小居室，拨通了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马文林的手机，报告了有关藏某的情况。

马文林说：“这个藏xx，照城市不断来信举报他，有举报他作风问题的，也有举报他经济问题的。但是至今没有一宗举报是实名的、有真凭实据的。你们要能抓住他的确凿事实，找到突破口，那就太好了！中央正要求加大反腐力度，省里巴不得能抓出几个大老虎呢——市委副书记，算不上一个大老虎，但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老虎呀！”

蔡岩和马文林通完话，学友就来了。

蔡岩给学友叙说了一遍关于藏某的情况。

蔡岩说：“咱们商量一下，怎么做，能抓住这个狗东西的尾巴。”

学友说：“关键是绿叶这个闺蜜允许不允许咱们下手？”

绿叶说：“当然允许。”

学友说：“允许就好办。我保证能把派出所民警带过去抓他。”

二妮说：“人家是市委副书记，那么大的官，派出所警察敢动手抓吗？”

绿叶说：“按诱奸或强奸报案，我觉得就能抓他。”

“抓人，估计不行。咱们想法抓到他诱奸或强奸女方的证据就行。”蔡岩说，“按绿叶说的情况，实际上藏xx现在的行为，已构成强奸罪！”

大家你一嘴我一嘴，议论纷纷。最后，蔡岩说：“这样吧：绿叶你做好3件事，一是把藏某搞事的时间、地点弄确切。二是让你闺蜜在藏某和她进屋后，把屋门的插销或锁头拔开，再把屋门虚掩上、关好，保证我们能够顺利推门入室。三是在藏某和你闺蜜脱衣上床后，让你闺蜜及时给我发个手机短信。”

绿叶说：“这3点，我保证能做到。”

蔡岩说：“你能落实好这3件事，我们进去录个像就行了。录像机，我来准备。”

学友问：“还动用警察不？”

蔡岩说：“要叫两个警察，到那里晃一晃，造一造声势，威慑一下他。”

学友说：“好吧，这个我保证能办到，我叫两个徒弟就行了！”

蔡岩说：“好！”

二妮说：“学友你仔细想想，这样做行不行？你叔叔有时候做事很冒失，我跟着他不知冒了多少次险了！”

学友说：“咱又不抓人、打人、杀人，也就是现场录个像，我觉得不会有啥风险。”

二妮问绿叶：“你觉得呢？”

绿叶说：“我也觉得没啥风险。别因为他是个大官就害怕。我在老干病房经常陪护那些市领导，我看他们也没啥了不起的！”

蔡岩突然笑了。

绿叶说；“哥，你笑啥？”

蔡岩说：“我笑你呀。我突然想起市委常委开会，你都敢贸然推门进去，为我送材料。”

二妮说：“咱绿叶就是一个女侠！”

蔡岩对绿叶说：“其实你嫂子也是一个侠肝义胆的女侠，只是没你胆子大。”

2

第二天，绿叶把解救方案对丁蕾蕾说了，丁蕾蕾说行，就这么办。丁蕾蕾说，等藏xx再找她，她和藏xx下次见面的时间确定后，她就通知绿叶。她要绿叶今天下班后，就随她去认认路，还要认一认小区大门和地下车库，看一看藏xx那个不为人知的住所，另外她还要去物业那里再办一张小区门禁卡——凭此门禁卡，即可开车进入小区地下车库，从车库乘电梯上到25层，进入藏xx的住所25-1。

几天来，蔡岩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一边工作，一边在仔细谋划“倒藏”行动。从底层逆袭上来，锻就了蔡岩超强的意志力和非同寻常的胆识，但这次毕竟是以小博大，跟一个当地的高官“打斗”，一旦一着不慎，就会满盘皆输，而且会输得精光！但同时，蔡岩又深知此类高官，你一旦捏住他的“七寸”，他就狗屁也不是！况且，蔡岩虽然为人低调，人人都以为他不过是个极其普通的农家子弟，但他自己知道，他起码能够“通天”通到省委组织部，能给省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说上话。所以，他成竹在胸，他不怕！

周五晚上，蔡岩又召集绿叶、学友、二妮开了个碰头会，特邀曲洋也参加了——曲洋已经成为蔡岩的好友。曲洋对蔡岩，已经是惟命是从。

蔡岩讲道：“这次行动，最重要的是镇定，心态要好，不能慌。要坚定信心。任务不大，拍个录像就ok！”

曲洋问去哪个小区？

绿叶说：“伊甸园小区。”

曲洋说：“这个小区我太熟悉了。我有一个朋友就住在那里。没有门禁卡，我也能开车进小区进车库。”

学友说：“那更好！”

蔡岩说：“关键是绿叶，必须和闺蜜保持联系畅通。让我们什么时候进屋，卡准时间。学友切记，进屋后，就把藏某的手机夺过来，切断他跟外界的联系。”

绿叶说：“这事不用学友参与，我已经跟闺蜜说好，由她来办。”

蔡岩说：“注意，这4个人进屋：我，学友和两个警察。我管录像。绿叶和曲洋在门外走廊观察外面的动向，一旦有异常情况，由学友带一个警察出来应对。学友要告诉警察，一定要带上记录本和笔，如果出现意外收获，比如藏某受惊吓后要主动交代经济问题，二位警察就要马上做记录。”

学友说：“还要记住，进屋时，每个人都要戴上墨镜。”

蔡岩说：“对，一定要戴墨镜！”

二妮说：“听你们这样一说，我现在就紧张得心里怦怦直跳！”

蔡岩说：“你又不参加，你紧张个啥？我告诉大家，这真的不是个什么大事。我给你们透个底儿，我已经给省委组织部联系了，这个藏xx，绝对不是个好东西！不少人向省委告他的状，只是缺乏证据，还没找到突破口。我们就是要找到一个突破口。一旦被突破，他小子就完蛋了！现在的官员，有几个清白的？许多贪官，都是既贪钱又贪色，吸血鬼加淫棍！用心抓，一抓一个准儿！”

3

1992年7月18日，星期六，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日子。这天下午，绿叶接到闺蜜的电话，说今晚9点之前，藏某要她到伊甸园小区住所。

蔡岩赶紧从单位回到家里。

绿叶已在家里等他。

蔡岩通知了学友，让学友邀请两位警察晚饭后8点半之前到展览路学校大门外集合。

学友问：“要不要开警车？”

蔡岩说：“不要，警车太显眼。只需曲洋开一辆普通轿车，挤挤坐进去就行了。”

8点半，人到齐后，蔡岩跟二位警察一一握手问好，让一个胖警察坐到副驾驶座位上，他和绿叶、学友和另一个瘦一点的警察挤在后面座位上，车就开了。

时间还早，蔡岩让曲洋将车开稳点开慢点。

汽车开到伊甸园小区，顺利的进了车库，时间已近9点。绿叶接到闺蜜手机短信：我已冲澡出来，他正在冲；等我再发短信，你们就上来。

大家屏住气，静待下一个短信。

6分钟后，又来短信：已上chuang，可上来。

蔡岩戴好长舌帽和墨镜，拿好录像机，其他人都戴好墨镜，进入电梯。

电梯升至25层。大家蹑手蹑脚走到25-1门前，学友轻轻一推，门就开了。紧接着两位警察和蔡岩走进房间。两位警察同时喊道：“不准动！”顺手将屋内壁灯顶灯全都打开，屋内明亮如昼。藏某惊慌失措，光着身子坐起，想穿衣服，但衣服没在床上；又想拿手机打电话，但是找不到手机。正要急着下床，胖警察大喝一声：“坐好，不准动！”这一切，都被蔡岩用录像机记录下来。

藏某缓过神来后，结结巴巴地说：“你们是从哪里来的？谁派你们来的？”

学友说：“你问这有用吗？赶紧交代你的问题。你知道自己触犯了什么律条吗？”

藏某不肯束手就擒，色厉内荏地说：“我是市委副书记，你们无权抓我！”

瘦警察说：“这是我们的辖区，在这里你就是普通居民。你明目张胆欺男霸女，与有夫之妇通奸，扰乱社会治安，仅凭这一条就可以抓你！”

藏某还是不服气，说：“这位女士是我的情人。”

丁蕾蕾随即呛他一句：“谁是你的情人？你凭着权力霸占了我，对我为所欲为，我不从，你就威胁我。你就是畜生！”

瘦警察说：“亏得你是市委副书记，你懂法吗？违反妇女的意志这叫什么？这叫强奸！你懂吗？”

胖警察厉声吼道：“你还想怎样？醒醒吧，你已经落网了！你既贪色，又贪钱，满嘴为人民服务，一肚子男盗女娼，一个十足的贪官污吏，恶贯满盈，是该老实交代你的罪过了！”

瘦警察接着说：“藏老兄！你的阳关大道走到头了，不要再道貌岸然装B了！”

听了这些话，心虚的藏某终于把脑袋耷拉下来，赤条条地坐在床上不吭声了。

蔡岩走出去，在楼道里用手机拨通省委组织部马部长的电话，汇报了当下的情况。马部长说：“你们别走。省委组织部和省纪委联合组织的巡视组昨天就到了照城。我马上给巡视组打电话，让他们派人去把藏xx带走！告诉我地址。”

蔡岩说：“你记一下，伊甸园小区8栋25-1。”

马部长说：“记住了。你们等着。务必把录像资料保护好！”

蔡岩回到房内，对床上二人说：“你们穿衣服吧！”说着，就抱起放在沙发上的一堆衣服扔到床上。等丁蕾蕾穿好衣服下床走过来，蔡岩轻声说：“你可以走了，今晚没你的事了。今后需要你配合调查，你一定要好好配合。快回家吧，别害怕！”

绿叶在楼道走廊见了丁蕾蕾，二人轻轻拥抱了一下。绿叶说：“叫你受惊了。快回家喝点什么压压惊，早点休息吧！”丁蕾蕾就乘电梯下去了。

40分钟之后，省纪委巡视组的人来了，共5条汉子。藏xx被带走了。

巡视组同志留了蔡岩等人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和每一个人握了手，表示感谢，蔡岩一行就下楼了。

一场以小博大的“倒藏”行动，顺利结束。

坐进车里后，蔡岩向两位警察表示了感谢，让学友安排个时间聚一聚，随即拨通家里的电话，告诉二妮放心，一切顺利，正在坐车回家 。

曲洋开车，一个挨一个把人送到家，他就开车回家了。

蔡岩和绿叶回到家，跟二妮一起，三人兴奋地聊了一会儿，就都休息了。

4

省纪委巡视组到照城来，是例行巡视。来了就碰上藏xx玩弄女性被群众逮了个正着，是意外收获。

“倒藏”行动的第二天上午，蔡岩安排好处里的工作，正准备出门去找巡视组，就接到巡视组的电话，通知他带上录像机到市纪委来一趟。到了市纪委，接待人员对蔡岩说：“省纪委巡视组钱副组长要见你。”便把他领到市纪委会议室门口。蔡岩推开门，便惊呆了！在一张长方形大会议桌的一头，坐着一位身材高挑端庄秀丽面容姣好肤色微黑的中年女干部，正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他进来——这位女干部，分明就是他在做木匠活时相识的钱颖。

蔡岩觉得血直往头顶涌，心想：“怎么会是她？”

“蔡处长，请坐吧！”声音好像没变，普通话说得还是那么标准动听。

蔡岩说：“这不是在做梦吧？”

钱颖说：“我掐了一下我的耳垂，挺疼的，应该不是梦。”

蔡岩说：“那我就不用掐耳垂了，你疼，我肯定也疼。”

他们互相简略地叙说了现在的家庭情况和别后的经历。原来钱颖在1977年恢复高考那一年，她的丈夫就去世了；第二年1978年她参加了高考，考上了本省一所本科大学中文系，毕业后，分配到省委机关工作，结婚，成家，生子，现在丈夫在本省某市当副市长，儿子赴美留学，只她一人留在省城，是省纪委某处处长，正县级。

钱颖说：“那年你在我家做完木工活，离开之后，就从未打听过我吗？”

蔡岩说：“没有。我一个被打入另册的贱民，你是国办教师，而且是有夫之妇，我打听你干啥？”

钱颖说：“我可是一直没有忘记你。”

蔡岩说：“你以为我会忘记你吗？”

钱颖说：“那年我在省报看到你发表的一篇散文，知道你已经翻身了！”

钱颖告诉蔡岩，昨晚巡视组把藏xx带回来，我们就向省纪委做了汇报，对其实行了双规，这家伙很脆弱，不经审，后半夜就开始交代经济问题了，问题不少，牵连的人也不少。

“蔡岩你可立大功了！”钱颖说。

蔡岩说：“谈什么立功，这是为民除害，也是为自己除害——藏XX这老小子，肯定认为我是报复他呢！实际还真不是；我只能算作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二人闲话完毕，钱颖叫来一个巡视组的工作人员，让蔡岩带上录像机，跟着这人去市纪委电脑室，把里面的影像资料导出来，存进电脑。

蔡岩回头又去见钱颖，问：“领导，我能不能见见老藏？”

钱颖说：“你想见他？”边说边用手往上指了指，说;“他就在5楼。”

蔡岩说：“我想看看被逮进笼子里的老虎是个啥德行？”

钱颖说：“那你跟我来吧！”

蔡岩就跟着钱颖上了5楼。走至504房间门口，钱颖对正在站岗的两位警察说：“把门打开。”

蔡岩随钱颖走进房间。房间里的窗帘都严严实实的关闭着，开着灯；面积大约有20平方米，安放着一张单人床和一套桌椅，房间的一头是卫生间。

藏某正坐在椅子上，伏案写东西。

钱颖说;“老藏，有人来看你。”

藏某抬起头来，一脸倦容，正了正眼镜，然后站起来，望着蔡岩，若有所思地说：“面熟，但一时想不起是谁。”

蔡岩想说“我就是那个你不给他对话的人”，觉得这句话说出来太浅薄，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就说：“我是文化局的。”

藏某嘴边立即露出一丝苦笑，说：“想起来了。你是文化局文化科的蔡科长。”顿了一下，接着又说：“对不起，蔡科长，镭射电影那事，你是对的，我没搞清楚事实，冤枉了你！向你道歉！”

蔡岩说：“那是过去的事了，不说它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不受监督的权力，绝不是个好东西！老兄，身体为重，健康第一，保重吧！”说完，向藏某摆摆手，就和钱颖出去了。

下到一楼，跟钱颖告别后，蔡岩就打车回单位了。路上，蔡岩接到省委组织部马部长的电话，夸他这次组织的“倒藏”行动干得好！

晚上回到家，蔡岩就给二妮说了巧遇钱颖的事，简单叙述了20年前他和钱颖认识的经过。二妮惊愕之余，更加相信冥冥之中，确实存在着“命运”这个东西。

藏某出事后，先双规，后判刑，从市到省，带出一串大小贪官，包括藏某的小马仔、文化局原副局长江xx，以至于省委书记、省长、政法委书记等5位省委常委齐聚秦城监狱，成了全国一大笑谈。这是后话。